傅容还没下班。
杜映雪平常也忙,要不是为了找个机会,单独见一次傅承林,她何必推开重要的工作,领着女儿守在家中等候她轻推女儿的后背,让杜兰薇去和傅承林打招呼。
那天的杜兰薇妆容精致,穿着连衣裙和高跟鞋,她原本充满了少女的自信。然而傅承林的视线从她面前扫过,她就像是被鱼骨头卡住喉咙,完全说不出一句话。
当年,杜兰薇十七岁,傅承林十八岁。
杜兰薇穿不惯高跟鞋,踉跄一步,狼狈撞上了傅承林。他将她扶稳,很客气地告别“再见。”他提着行李箱消失在走廊中。杜兰薇透过猫眼,观察他许久,她还记得他说今晚不回家吃饭。那他明晚回来吗后天呢大后天呢
杜兰薇在继父家借宿了三日。
傅承林一直没出现。
整个寒假,他待在爷爷奶奶家,据说正在开发一套炒股策略。他太忙了,没空出门。杜兰薇从继父那儿要来傅承林的手机号码,给他发了几条简讯,他从不回复。杜兰薇一度以为手机号作废了,某天傍晚,她偷偷换了个座机,打通电话,她终于又听见傅承林的声音“你好,请问是谁”
她忙说“我,是我。”
傅承林沉默两秒。他问“你是谁”
杜兰薇自报家门“我是杜兰薇啊。”
“你可能打错了,”傅承林坚决地说,“我不认识你。”
直到那一刻,杜兰薇才想起,傅承林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她赶忙补充道“我是杜映雪的女儿,我随妈妈姓。我在北京念大一,巧了吧,我和你同级。我跳级两次,复读一年,我比你小一岁,爱听音乐,爱交朋友,你猜怎么着我的网友遍布大江南北”
杜兰薇有一个收音机。她经常躲在被窝里,偷听相声节目。她以一种自创的“幽默捧哏”法,持续着长篇大论。几分钟后,杜兰薇没话讲了,只能提议道“你做个介绍呗,傅承林。”
无人应答。
通话尚未结束。
傅承林把手机扔在桌上,忘记挂断。他去一楼厨房切了一盘水果,掏出另一只随身携带的手机,不少同学都给他发了短信。他亦如被设置了优先级的电脑程序,率先回复了姜锦年,然后是梁枞剩下的人,他忽然不想回了,就假装没看见。
杜兰薇左等右等,杳无音讯。她只能挂断电话。
她对傅承林快速冷淡。
转折发生在同一年的清明节。
清明节期间,傅承林一家人去郊外祭祖。杜兰薇实在觉得自己身份尴尬,推脱着不愿露面,可是她的母亲坚持认为她们都是傅家的一份子,傅家基本是一群生意人。很多生意人看重风水和运气,祭祖更是头等大事,她们绝对不能置身事外。
杜兰薇没办法,只能跟随母亲。
她走在继父的身后,与傅承林并排而行。羊肠小道上,杜兰薇踹开一块石头,鞋底前伸,故意碾死两条虫子。傅承林友善提醒她,她一抬头,才发现傅承林的奶奶正盯着自己,那眼神十分厌弃,彻底吓坏了杜兰薇。
杜兰薇往后一缩,牵住傅承林的手腕。他立刻将手抽走,揣进口袋,语气更严肃认真“无论你今天为什么来,至少应该尊重长辈,尊重别人家的习惯。”
杜兰薇争论道“我没有不尊重啊。”
十七岁的女孩子,嗓音稍微尖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