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彻底黑了,拔完针,顾拙言握着庄凡心的手,一点点将冰冷的皮肤焐热。医生说,庄凡心已经进入睡眠,他太疲惫,并且对清醒状态感到排斥和恐惧。
裴知来了,风尘仆仆的,从事发后一直在四处周旋。他扑到床边端详庄凡心的睡态,不敢高声地问“医生怎么说”
顾拙言递一杯水“输三天液,他需要静养。”
裴知犹豫道“突然晕厥是因为今天的事对么”他怕顾拙言不明白,解释一句,“不是旧病复发什么的”
顾拙言立刻蹙起眉“什么意思”
裴知回答“凡心有那么一两年和我断了联系,后来告诉我是生了病,但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病,今天检查的时候医生有提到吗”
顾拙言脑中有一瞬的空白“那段时间,是不是出事后的一两年”
“是。”裴知揪起一颗心,“但愿他只是不想面对朋友,而不是真的生了病。”
正说着话,陆文拎着一只行李包回来,看裴知也在,有点傻地挥了挥手。这光景本是愁云惨淡,裴知却苦中作乐地笑了,骂道“你真够倒霉蛋的。”
“我还行吧。”陆文说,“对了,有几个记者在医院门口。”
裴知说“我知道,跟了我一路。”
眼前闪回庄凡心被包围逼问的画面,一帧帧,顾拙言反而愈发沉静。他交代道“裴知,先说公事,成衣秀举办前凡心签过保证书,这件事给sihouette造成的损失我帮他负责,你也好给公司一个交代。”
裴知马上反驳“没关系,我可以帮他。”
“不行,你不能帮他。”顾拙言说,“这件事已经闹大,不要用你们的好友身份帮他,你对他完全公事公办,之后,对其他人才能不留情面地秉公处理。”
“其他人”指谁不言自明,裴知懂了。
顾拙言道“听说江回是程嘉玛的男朋友,他和程嘉玛我都会查。”他正大光明地通知,君子风范地表态,“我不认识程嘉树,但如果令你夹在中间为难的话,对你说声抱歉。”
裴知干脆地说“没什么抱歉的,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公事暂且说完,顾拙言确实有个请求“这事儿瞒不了多久,庄叔叔他们知道后应该会第一个联系你,就说凡心我照顾着,请他们路上别太着急。”
一件件安排妥当,陆文旁听着“哎,我干点什么啊”
时候不早了,顾拙言说“你送裴知回去吧,甩掉那些记者不成问题吧”
这点事儿是小菜一碟,陆文和裴知离开了。房内归于安静,顾拙言找医生谈了谈,他不了解庄凡心这些年的病史,希望明天做一套详细的身体检查。
入夜,顾拙言洗完澡爬上床,用冒着热气的身躯给庄凡心供暖,那双手脚冷得像冰,被他握住,贴住,搂在怀里哈气。
他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这双画画的手如何去故意伤人
当年的那通电话背后,庄凡心经历着什么样的绝望
怀中的身体微微颤动,庄凡心流了太多冷汗,迷糊地讨水喝,顾拙言含住一口,低头印上那嘴唇渡进去。
“还要什么”他问。
庄凡心似在梦呓,断断续续地念顾拙言的名字。
顾拙言每一句都应,撩开庄凡心的黑发,摩挲对方的眼尾。“我”庄凡心紧闭着眼皮,声若蚊蝇,“我不好了。”
“什么”顾拙言哄他,“你没有不好。”
庄凡心嗫嚅着“我等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