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准备与张轩德和离, 遂回了娘家, 仿佛这件事只是她一个人的事,自打她回了雁归轩, 也没有人来看过她,连别的院子的丫鬟婆子都没来过, 雁归轩仿佛不是沈家的院子。
沈清月倒没什么, 反正她习惯了,她和沈家人的关系,一直就是这样,两不相干, 其实挺好的,比在张家被所有人使唤好多了。
她一面儿修补顾绣,一面儿轻轻地哼着歌,春叶走进来,撇了撇嘴, 步子顿了一下, 才平平静静地道“夫人, 三老爷升迁了。”
沈清月诧异地抬起头, 她父亲这些年都没斗志,怎么会升迁了她想起张轩德这一两年一直在说朝廷里的人官员革职很快,便又了然地低下头去。
或者就是运气好吧, 而且沈世兴调去户部照磨所之后, 也一直老老实实点卯, 资历上足够了, 升了也不算奇怪。
沈清月又想到了沈正越头上去,沈正越自从与五太太和离之后,本分了很多,在照磨所勤勤恳恳做了四年的照磨,沈世兴都能升,他都没升,大抵心里总有些不舒服的吧。
不过这些事,她继母吴氏都会提醒沈世兴的,轮不到她去插嘴。
偏不巧,吴氏正近日琢磨着怎么让沈清妍体面地嫁去张家,沈世兴升迁的事,更是让她高兴过了头,并不在乎同在屋檐下的沈正越是什么态度,就连沈世兴自己,也没有顾忌上沈正越的心情。
谁也不知道,沈正越的心情糟糕透了,他在照磨所熬了四年,整整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去的早,走的晚,风雨无阻,竟然轮到了沈世兴头上
沈正越心里的火是一点点地窝起来了,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眼神起初是有些迟钝,渐渐越发阴鸷。
他想起了在照磨所第一年里,他不小心弄脏了折子的事,豆大的油印子而已,主事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折子砸他脸上,快二十岁的男人了,脸都被打红了,他却要唾面自干,事后在书里找法子,用硫磺去掉油印。
还有一年下了很多雨,照磨所里的东西发霉了,有的纸张怎么分也分不开,得用在舌头上舔过的手指头才能分开,他才干了半天,就拉了三天的肚子,人都虚脱了。
这四年里,他吃的苦数不尽数。
沈正越从箱笼里拿出秀宜的牌位,抱着躺在床上,眼泪悄无声息地掉下来了,为什么不是他呢他在秀宜的灵堂上发了誓,要让她看到他升官发财,他耐心等了四年,怎么会变成沈世兴呢,怎么会呢
他不服
沈正越收起牌位,跑去问了原主事,当然只说沈世兴资历够了,最合适,沈正越虽有功劳和苦劳,到底资历不够,升不上去,他还说“正越,你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但这事儿是上面人决定的,我也帮不了你。”
这些话,主事已经对好几个人说过了,他打发人,都是这么说的。
沈正越听出端倪,愈发印证了他的猜想,他三伯父肯定是托了关系
这不公平
沈正越赶回家中,准备找长辈们说理,他先去见了赵氏,让赵氏帮他出这个头
赵氏正吃着秋天里不大甜的西瓜,她吐了籽儿,道“你爹在家里都混不上个官儿,你托你大伯父去照磨所混口饭吃就很不错了,你三伯父毕竟是长辈,康哥儿都没着落,你再去跟三房争,怎么争得过我要是替你去了,岂不是主动去挨骂”
沈正越越发不甘心,他亲自跑去找了老夫人,求老夫人给他做主。
老夫人保养的很好,人瞧着很精神,她舒舒服服地歪在罗汉床上,任丫头给她捶腿,她听了沈正越的哭诉,挥手让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