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跌落,西风阵阵,深秋的傍晚凉意透骨。
京城沈家议事大厅里,沈、张两家族人刚刚议完小辈和离之事。
沈清月穿着纹绣精致的马面裙,神色淡漠的从厅内出来,她刚下台阶,前夫张轩德便先一步走在她前头,遮住了她面前的夕阳余晖。
张轩德绷紧下颌,切齿攥拳,怨毒的目光锁在沈清月的脸上,似要剜掉一块肉才肯罢休,他压着声音道“清月,念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只要你交出手里的产业,我给你留条活路,否则这偌大的京城,没有人敢再娶你。”
沈清月抿直了嘴角,冷着脸问“凭什么从前张家入不敷出,经了我的手才日渐趋富。我不仅费尽心思帮你家还完了债,还略有盈余。这些产业都是我用自己的嫁妆补贴经营得来,你有什么资格要回去”
张轩德的母亲钱氏仗着张家人多势众,竟不顾这是沈家大宅,冲上前,高声道“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势利、奸诈之人还好我儿今日终于休了你”
余光扫过周围,沈清月发现只有继母站在旁边看笑话,方才在议事厅主事的大伯父和亲生父亲,人影都没瞧见。
攥紧帕子,沈清月朝钱氏冷笑道“张轩德与我守寡的继妹苟合,他有什么脸面敢休我张老夫人可别忘了,昨天之前,你儿子还如狗皮膏药一般日日上门痴缠于我,求我回沈家。”
钱氏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沈清月会当众说出这么不堪的话,她微缩肩膀,往左右两侧瞟了一眼,梗着脖子道“若非看在你大伯父的面上,像你这样对丈夫不尽心,不事姑舅、饶舌多话、嫉妒无量的媳妇,张家早就该休了你今日放你和离,也是想给你留一条生路,你别不知好歹”
沈清月勾起一边唇角,皮笑肉不笑,道“若我不拿出这几年来我用嫁妆补贴张家的账本,张轩德今日肯重写和离书”
妇人若被休弃,于家族蒙羞,唯有自缢一条路可走。张家拿来的休书罗列了七出里的四条罪状,张轩德还带了家中通房做“人证”,铁了心要休妻,根本没给沈清月留活路。
好在沈清月早已不再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浸淫内宅七年,早给自己留了后路。
大业律法有载,七出三不去,其中“前贫贱后富贵”便是不许休妻的一种情况
沈清月拿出了嫁入沈家七年后,她所记录整理的账本,从账本可见,自她去时,张家可谓“贫困”,经她手之后,张家日渐趋富,不仅还完了欠债,还略有盈余,完完全全算得上是前贫后富。
如此,沈清月今日才顺利和离,拿回嫁妆。
钱氏无话可说,绞着帕子憋红了脸,恶狠狠地盯着沈清月,龇牙道“难怪生不出孩子,满心眼儿的算计,唯独账本倒记的清楚张家子嗣的福气就是被你给折了我儿不休了你,还不知我张家几时才能延续香火”
沈清月稍抬下巴,道“是,我嫁入张家七年未曾有孕,但我房里被他看上的两个陪嫁丫鬟,不也都没有怀上孩子么”
言下之意,有问题的是张轩德。
钱氏语塞,沈清月所言不假,可张轩德跟沈清月的继妹已经珠胎暗结。但钱氏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否则便是告诉众人,张家的嫡长子,是奸生子
张轩德登时黑了脸,拦住钱氏,直勾勾地看着沈清月许久,咬牙道“沈清月,是我看轻你了,没想到你是这般心机深重之人。”
扬起头,沈清月不卑不亢道“淫妇一有身孕你便立刻要来休我,若我不留着账本,今日便是我的死期。我的心机,可比得上你们张家人分毫你记住,今日并非你张轩德休我,而是我与你和离。若张老夫人再措辞不当,我这儿的账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