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蔡勇羌又做梦,梦到他和张瑾兮最后一次争吵,夜间到楼下接水喝,见儿子在昏沉的灯光下呆滞地看着张瑾兮的相片。脑子没有一天清醒的神经病,不知道她有什么魔力让不经常和她见面的儿子对她产生特别深厚的孺慕之情。
“爸,如果你早点放手,或许妈不会离开。”他抱着母亲的相片,痛苦地看着父亲,“我不希望看到那个女人出现在家里,妈有洁癖,受不来她的领地受到别的女人污染。我不反对你再婚,只求别侮辱这块地方。”
“你不是很喜欢周婉阿姨吗”蔡勇羌对着儿子的背影酸涩道。
“爸,我不想走你给我安排的路,我想带着妈的作品办游览展,我不想在世人眼中,妈只是蔡勇羌的妻子,她身上不该只存在伉俪情深这一个标签,我想世人尊敬的喊她张先生,书画的光环比你赋予的光环更加让人打心眼里尊敬。”他不是傻子,和父母相处二十多年,多少能感受到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只是父亲一直掩饰,等母亲走后,他才恍然明白父亲折断了母亲的翅膀,把母亲禁锢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
儿子不是征求他的意见,已经下决定决心。“你妈的作品充满着黑暗和讽刺,和十年动荡有关系。”蔡勇羌知道无法劝说儿子改变主意,让他出去散散心也好,自己为他安排的路,他必须走完。
蔡文轩、慧敏带着母亲的作品走遍全国,每到一个地方会停留半个月。他们在水乡小县城里遇到一个女孩,眼睛和嘴巴跟母亲尤为相似,皮肤一样的苍白、一样的病弱。因为怀念母亲,他特别关注叫楚一的女孩,每天从她手中买一束花放在书画展中当装饰,女孩很害羞,和她说过很多句话,女孩一句话也没回,送给他一个腼腆的笑容。
这座小城市的书画展即将结束,他到花店找女孩告别,连等三天,花店一直处于关门状态。
“别等了,楚一三天前去世了。”
蔡文轩声线破裂问道“去世了,怎么去世的”
“难产,我和她做了好几年邻居,以为她吃胖了,没想到怀孕。三天前她去买菜,听人说她突然倒在地上,她是哑巴,比划半天人家又看不懂,掀起裤子,人家看她身下流血,忙的打电话叫救护车,人被送到医院已经不行了,刨开肚子,孩子有些缺氧,好在楚一给楚家留了一条后。”
“这个楚家风水不好,楚一爸妈出车祸去世,没找到肇事者,也没有赔偿款,她父母去世后,十六岁辍学打理父母留下来的花店,起码能养活自己。”
“留什么后,楚一是他们在垃圾桶里捡回来养的,孩子眼瞅着死了,硬是被两口子救活。”
“大概是楚一亲生父母嫌弃她是哑巴,把她丢到垃圾桶里。”
“孩子的父亲是谁孩子现在在哪里”蔡文轩没来由心里堵得慌,迫切想要看看那个孩子。
“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没看楚一和别的男人走的近。”这些人纷纷摇头,他们告诉蔡文轩,楚一在哪家医院生的孩子。
蔡文轩赶到医院,楚一的尸体已经被火化,骨灰和刚出生的孩子被一个自称楚一丈夫的男人接走,医院里没留下男人任何记录,医院走非正常程序把孩子和骨灰交给男人,他只知道楚一生了一个病弱的儿子,关于男人的长相,医院里只说长的俊美,再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后来,蔡文轩又走过许多地方,记忆中最深刻的是水乡小城市,淡淡、察觉不到的遗憾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加深,那双眼睛、腼腆的笑容不知不觉已经刻在记忆深处。
事情正如他所料,著名的书画大师尊崇母亲的书画,经过父亲解说母亲在十年动荡时期遭受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