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身下马,沿着石栏杆疾步往外去,不过二三十步,便见云台翼角处,那妇人一身碧衫,手持一柄素油纸伞,静静立着,似有凌空而去之态。
陆慎初闻消息又是震惊又是悲痛,这一路行来,却冷静多了,运足目力,见那妇人脸色红润,眉目疏阔,绝不是患病有大症候的模样,也绝非委屈得要自尽的模样。翠禽说那一番话,本是好意遮掩,只可惜她不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更何况陆慎生性多疑,对江州的人更甚。
话说得太满、太多,可信度便大大降低,反叫人生疑,生出反感来。
陆慎顿时沉下脸来,他生平最恨这些妇人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辖制人,又勾起往日对着妇人浅薄无知的嫌弃来,反停下脚步来,语气不善地吩咐左右“去两个人,把崔氏请过来。她不肯过来,就把她押过来。”
左右跟着的卫士,道了声喏,立刻翻过栏杆,冒着雨,涉水过云台而去。
林容本一直望着旁边的日晷,算着时辰,此时听见水声,这才回头,见陆慎已经到了,负手立在山廊上,眼神凌厉,一脸寒霜。
隔着步的距离,两个黑甲卫士正涉水过来,林容见状,忙往前走了一步,开口“别过来,再过来一步,我就跳下去。”
两人不敢再往前一步,拱手“夫人切莫冲动,有什么话好好说,君侯命我等请夫人过去。”
林容懒得搭理这些人,只那日晷上显示的时辰,还差半盏茶的功夫才到正午,她苦心准备了这么久,几盏七星灯也摆好了方位,还诓骗了几位道士在厢房内照着师兄留下的法子念道德经,自然是不肯在跳崖的时辰上有什么差错的,冷冷道“我没什么话要同他说的了。”
正僵持着,陆慎撑了伞缓步过来,及进,这才发现那妇人竟然脱了鞋袜,赤脚站在水里,真是恃宠而骄,不知闺训为何物。只怕是上回包庇江州护卫一事,没怎么惩处她,倒叫她胆子渐长,生出这样上不得台面的闹剧来。
他冷哼一声,崔十一,你要这样想那可是大大错了,这一回,非叫你生个教训不可。
林容见他过来,心里道了一声难缠,又是重复了一遍“我跟你无话可说,你再往前一步,我立刻跳下去。”
陆慎闻言沉着脸挥退左右,不退反进,缓步逼上前去,语带嘲讽“不是受不了冤屈,要跳崖自证清白吗怎么还不跳还是说装模作样过了头,上这里站着吹了会儿冷风,又不敢跳了”
林容瞧了瞧时辰,还差一小会儿,见他一步步近前来,又往外跨了一小步,不妨一只脚踩在一块儿松了的岩石上,整个人晃晃悠悠,几乎快跌下去了。她本能地抓住一旁的藤蔓,这才没有摔下去。
陆慎见此,更确定这妇人不过是在做戏,并不是真的想死,冷笑“还是说,夫人要本侯送你一程,你才跳得下去呢”
疯子,真是疯子,林容心里恨恨道,倒了八辈子大霉这才遇见陆慎这样的疯子,一时之间,往日从他哪里受的气、受的辱统统浮现在眼前。
反正也要走了,便是回不去,流落在哪里,也不会在这疯子手底下讨生活了,念及于此,林容哼一声,横眉过去,道“陆侯,半月不见,竟这样聒噪了。彼此彼此,你万分瞧不上我,我也不敢高攀。只你以大丈夫自居,号称志在天下,却屡次为难我一个弱女子,不觉得惭愧吗”
陆慎见那妇人身子越来越往外倾斜,瞧得惊心,这妇人气性倒大,只怕再说几句,她还真敢跳下去,顿时手心吓出汗来,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