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慎沉默数刻,蓦地起身,慢条斯理地穿好中衣,慢慢踱步至窗前,回头见那妇人仍作低头福身状,心里极怒,却又语气温和的叹息“你有这份心很好,你生性浅薄残虐,曾为一斛明珠,在洛阳当众鞭死内侍。你这样的品行,本也不配做陆氏妇。那日在江州,若非你那父母设下那样下贱的圈套,为诸多名士大儒所见,否则,你又怎能入我陆氏门内”
说着,他从靴筒里抽出一柄匕首,皮笑肉不笑“我念你是女子,本想另寻僻静处命你此生幽居。不过,你今日能说出这番话,足见比刚来宣州时,已大有长进。你今日说想你待发修行,我自然是极高兴的,很愿意成全你。只是我们陆氏,从没有皈依道家的先例,往上数三辈,只有一位皈依佛家的堂伯母。索性,你把那三千烦恼丝都剃了,出家做尼姑,可好”
说罢,陆慎含笑,把那柄玄铁匕首扔到林容身上,砰地一声,滑落到裙边。
林容拾起那柄匕首,见陆慎嘴角的笑勾勒得更大,这样阴恻恻地笑,比他黑着脸冷笑恐怖十倍不止。
她抿着唇想了半晌,她不是古人,剃不剃头发,她无所谓,反正能长起来,要是真能找个借口留在这道观里,便是剃光头发也无所谓。
可是见陆慎那个脸色,林容敏锐地觉得,要是她说一句好,那么恐怕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她。
林容紧紧握着那匕首,站在原处好半晌不敢动,也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
陆慎冷笑一声,伸出一根食指敲了敲窗沿“嗯怎么还不动手又或者是崔娘子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剃发这样的俗务要叫丫鬟来”
林容手上汗涔涔,一时湿腻腻,完全被其气势所摄,良久,开口“我我”自己剃三个字还未说出口,便听得陆慎低低地哼笑一声。
一面转过身来,浅笑着唤她“过来。”
林容缓缓上前,不知为何,一时连额头也露出些许薄汗,在陆慎面前站定。叫握着手,一根一根掰开手指,取出那柄匕首,问“手怎么僵了,也出汗了”
一面从匕首鞘中拔出,往林容头皮上比划“我屈尊,替你剃如何不过,我使惯了这刀枪,这匕首倒是不怎么常用。要是剃得不好,你可得多担待。”
那冰凉的刀刃在头皮划过,林容一时不寒而栗,幸好她脑子还没放弃思考“君侯,妾身只是见着道观修得富丽堂皇,想多游览几日。带发修行之语,不是实言不是实言。妾身并不想出家来着”
陆慎闻言收回刀刃,问“当真不想出家”
林容忙道“不出家,不不剃发”
陆慎微微低头,见那妇人已然吓蒙,呆呆站着仿佛呆狍子一般,两片薄薄的丹唇天然微微上翘,又仿佛在笑一般。
陆慎不以为意,强按着她的后颈,吻了上去,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袭来,慢慢把那唇角的血,一一吸吮干净,挑起她的下巴,告诫道“记着,你虽姓崔,但从你踏进雍地的那一刻起,便只能陆氏的人。陆氏的妇人,最首要的一条,便是不要自以为是。”
林容浑身僵硬地站在哪里,只觉得自己太过天真太过愚蠢,对陆慎的了解又太过于自以为是,好半晌,她才从那种自恨自怨的心态里缓过神儿来,缓缓点头“是,妾身记住了。”
陆慎这才放开按着她的后颈,面无表情“时辰不早了,安置吧,我明儿还有军务处置。”
林容慌乱着点头,爬到床铺上去,浑身僵硬。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这时林容的脑子还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