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慎咬牙吐出四个字“无稽之谈”
她干咳了两声,接着道“你小时候家里管得严,你祖父也还在,不像你八弟,他是脂粉堆里长大的。你不爱女色,以此惜身,这是你保养天时的道理。外头有些不入耳的流言,我本不当一回事,只是这回见了你这新妇,倒还真有些犯嘀咕了。”
陆慎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又说到崔十一娘,皱着眉道“同崔氏又有什么相干”
姑老太太笑道“这崔氏女明眸善睐,颜如丹渥,又进退有度,颇有姿仪。时人赞她是顾盼遗光,皎皎如月,我本以为必是南人吹嘘罢了。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这样的美人,你弃之不顾,听府中人说,并不曾在她房中歇息这女色不近,男色”
姑老太太话未说完,便被陆慎截断“姑祖母多虑了,侪于风月烟花,不过亵天辱圣之人。至于冷落崔氏,不过是煞一煞她的性子罢了。免得她自矜身份,对尊长不恭不顺,以至家宅不睦。”
姑老太太心里暗笑,不好再加一把火了,顺着话道“也是,也是,不过,我瞧着那崔氏的性子倒是并不乖张。你要实在不喜欢她,也是她没福气。知道你不喜欢外头那等不相熟的女子,你母亲上月特地在亲族里挑了好些,你也要体谅她的苦心”
要是旁人来说这些话,陆慎早就不耐烦地拂袖而去,偏偏是这位姑老太太,自幼教导,比亲祖母还亲一些。陆慎强自忍耐,陪坐多时,等姑老太太露出倦意,这才告退。
姑老太太打了个哈欠,往后靠在引枕上,一旁的虞嬷嬷忙伺候着点了水烟锅子,问“往哪儿去了”
虞嬷嬷浑不似称病的模样,往窗外望了望“看样子,是回止戈院了,并没有往崔氏那边去。”又拿了美人捶,坐在脚榻上替姑老太太捶腿,宽慰“您老人家也别着急,君侯连军政大事都得心应手,何况这些家宅小事,他心里有数的。”
姑老太太敲了敲烟锅子,哼一声“他要是有数,就不会快二十有三了,还没个子嗣,十足十随了他父亲的性子,越劝就越犟。”又叹气“他如今大了,不比小的时候,又要顾着他做君上的颜面,我也只能装做这老不正经的模样,点一点他。”
虞嬷嬷斟酌着道“叫老奴这些日子瞧着,没准,这崔氏女还真能成。”
姑老太太闻言,抬了抬眼皮“怎么说崔女甚美,可以今日看来,空有皮囊,却是不够的。”
虞嬷嬷笑道“这些日子,君侯虽对崔氏冷落,不假辞色,前几日还罚她每日抄十遍陆氏家训。这样论起来,谁不说一句君侯厌恶崔氏女呢可是,姑姑老太太,君侯的性子,您是最知道的,倘若厌恶一个人,必定要打发得远远得才好,不搭理才好。再则,老奴那日去请安,见君侯正在案上瞧崔氏写的字呢。”
姑老太太听罢,笑笑,吐出一大口烟来,颇有意味道“忍心动性,世网哪儿能跳出呢”
过得一会儿,虞嬷嬷道“您老人家还真放心这崔氏的人老奴说句僭越的话,太太再不好,有一句话还是好的,咱们府里将来的主母,还得是雍地名门出来的才好,知根知底。”
姑老太太往桌角上磕了磕烟锅子,哼一声“雍地、雍地,一辈子就盯着那一亩三分地。军政吏治,论起来,皆在财用二字上。”
陆慎出了陶然居,往止戈院而去,恰沉砚手里拿着书简候在阶下,黑着脸抬腿便是一脚“混账东西。”
沉砚被踢得三步远,噗地吐出一口血来,他见姑老太太引了那两位少年进内,便知不好,此刻陆慎勃然大怒,也不敢言语,爬起来安安分分地跪好“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