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流血的一个夜晚。
赤火在十二王朝的大地上燃烧起来了,所有人都没有写想过的事情发生了,高高在上威压无比的仙门,头一回被触犯了尊严。
深黑的,九十九层的青冥塔,仿佛拥有不会倒塌的青冥塔换了主人。
在这揭开血与火开端的一夜,在商都外的丘陵上,一位落魄的盲人算命先生坐在破旧的小庙中,哆哆嗦嗦地摆弄着自己的一堆烂家当。他的身边跟着一名半大的小少年,少年瘦瘦地,是常见的饥荒中的孩童模样。
营养不良,眉眼带着一股秉戾。
少年的眉斜斜地飞着上挑,像是利剑一眼。斜飞的长眉下面,是一双漆黑的带着桀骜不驯光芒的眼睛。
“老瞎子,还揣着这玩意啊。”
少年靠在长着青苔与野草的墙壁上,咬着草根,斜眼看着盲人算命先生,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
“得了,你不会当真想着还能够靠这些家伙糊生吧。”
少年语气不善,说话也硬邦邦的,但是说的却不假。他与这个盲人算命先生都是从齐秦王朝南边的一处边郡逃饥荒逃出来的那里其实早早就在闹饥荒了,去年秋天收的粮食不够多,入冬没多久,就开始闹了。
只是那里是南边的边郡,不引人注目。
少年家里的人都死了,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一咬牙跟着流民一路北上离开了那个他那么熟悉的地方。他听说齐秦王朝的商业都会中,各个灯火长街,车水马龙,怀揣着这么一个朦朦胧胧的念头,少年啃着草根啃着树皮啃着所有能啃的东西往北走。
齐秦王朝的商会天下闻名,但是闻名的是王朝是九州钱庄,是那些大的商都,跟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没关系,也跟那个偏远的小城池没关系。
半路上,少年发起烧。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谁也不理会他,于是他被扔在了路边。
躺在路边的时候,少年手里攥着石头,迷迷糊糊地想,要是有哪只不长眼的乌鸦来啄自己,自己就用这块石头敲死乌鸦当自己的早餐。
在逃荒的路上,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有的人走着走着就倒下去了,还醒着,呼吸还没终止,天空上盘旋的乌鸦就扑下来了一路上跟随这些逃荒的难民的,就是那些黑压压的,叫声难听的鸟儿。
第一只乌鸦扑下来的时候,他铆足劲敲死了它。
但是还有第二只,第三只
敲死一只,赶走两只之后,少年就没力气了。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乌鸦落下来,尖锐的鸟喙着向自己。
要死了吗
他模模糊糊地想着,然后只觉得不甘心。
一辈子活得窝窝囊囊,没拉过女孩子的手,也没有穿过件华丽的衣服,自始至终活得连狗都不如,死了也每个人样。哪怕有那么一刻,活得像个人样,他都不会这么不甘心。
可是没有。
胸口憋着火,手里的石头却握不住了,就在群鸦即将落下的时候,他听到了如同洪钟一般的歌声。他只是个没钱的穷小子,但是他也曾经听过红楼里的姑娘唱歌,婉转悠扬。然而在这时候,他听到的却是与曾经听过的所有歌声完全不同的歌声。
那歌声苍老沙哑,带着撕裂感,却又如同亘古的青铜钟一次一次重重地撞击着,声音跨古而来。
穿云裂石,带着让人几乎要潸然泪下的力量。
在歌声中,乌压压的群鸦被震得扑腾着翅膀高高地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