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纳姆王城正中心,神殿的大门之前,百里疏提着金色的长弓。他仰着头,望着这座恢弘的神殿或者说王殿。黑色的岩石显露出一种沉重与威严,神殿的石柱雕刻,赤炎以蛇的形象盘绕着。
站在穹柱之前,百里疏并没有立刻走进去。
西北之门打开之后,四方的风自城门灌入,在石城的大街小巷中游走着。微微的凉风而至。
他寻找的答案就在神殿深处,但是一时间,他却有几分不想走进去。
百里留香莫相识,算尽天机未可知。那些人这么说他的,百里疏其实也知道。但是,就像他与叶秋生说的一样,很多人觉得他无所不知,然而他情愿自己一无所知。
知道得越多,承担的也越多,责任这种东西从来就不会像口中说说的三两句拒绝一样。当初,那个从雪里走出带走他的人,那人告诉他,他是谁,是百里家族的家主。所以哪怕到了最后,发现那个人从一开始就另有其他的目的,看着那些年轻的,将他奉若神明的年轻子弟,他真的能够放任不管吗
不能的。
所以,他是东陵百里,是百里家主。
只是,如今,他终是要弄明白一个问题他到底是叫做百里疏,还是百里疏就是他
百里百里,朝歌百里,牧之东陵。
东陵的百里,九玄的百里,古氏的百里恍恍惚惚的这么多东西。他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地醒来,行走在飞雪的夜里,一天一天。然后有人告诉他,他是东陵的百里家主,于是他回去了。
然而等到病重归西,他睁开眼,成了九玄的百里。
东陵百里的记忆清晰无比,但是成为九玄百里之后,却又着其他的,琐碎的,熟悉的画面不断地复苏。他翻阅着藏书阁中,所有的古老卷轴,着那些或真或假的历史记载,眼前随之浮起清晰的遥远的画面。
那些画面那么那么地真实,真实到不像幻觉,而像那是他曾经亲眼目睹,亲自经历过的事情。
所以,九玄门的百里,也是他吗
百里疏提着长弓,孤独地站在神殿之前。他身形消瘦,脸色苍白。四周空无一人,他的眉眼中终于露出了再也掩盖不住的茫然与疲惫。
“我是谁”
他低低地问出来,神情茫然悲凄。
四方而来的风,浩浩,寒冷。青年的宽袍微微地拂动着。
最后,他握着金乌长弓,走进了黑色的古老神殿。
风声悠远,如同叹息。
九玄门,璧雍阁。
长老们沉默地分座左右,九玄门的掌门易鹤平坐在上首,也沉默着。正厅之中的气氛很是地沉闷。
站在正堂中间的,是穿着丧服,衣上有九州钱庄标志的一位胖子,廖乾。
他修为低微,但是站在仙门第一宗的众位九玄长老面前,却依旧站得笔直。他虽然还是个胖子,但是比起在并州的时候,已经瘦了许多,风尘仆仆千里迢迢地赶来九玄门主宗。
在廖乾身前。摆着一排棺材。
棺材是用上好的檀木打造的,但归根到底也只不过是普通的,没有任何威力的棺材。但是在座的,这些成名已久,修为高深的仙门第一宗,九玄门的长老们,却没有一位愿意,没有一位想去推开那些棺材。
“有人拜托我,把他的师兄师姐送回来。”
廖乾沙哑着声说。
易鹤平站起身,走到棺材前。伸出手,缓缓地推开了一口棺材的盖子,棺材中安置着一副被套上上好敛衣的白骨,一块夜铁铸造的腰牌放在枯骨身上乾脉陈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