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而言,崔舒若她们祭拜过,聊表心意,就该走了。
可看着此时犹如行尸走肉,完全丧失当初意气光鲜的冷硬将军,崔舒若给了赵平娘一个眼神,让他们稍候自己片刻。
她走到魏成淮的面前,蹲下身注视着他,“圣人如今年迈,疑心重,今日的动静瞒不过他,愈是民心所向,愈遭忌惮,你该早做打算。”
崔舒若说着,决定再多提醒他一句,“魏家的前程,不在今朝。你既想杀胡人,便去做你想做的,建康会困住你的手脚,北地苦寒却是傲然白杨的归处。”
火盆燃起的起伏不定的焱火横隔在二人中间,魏成淮直视崔舒若,她连同火光被映在眼底。
他长久没有言语,沉默后,是他倏然的动作。
魏成淮对崔舒若郑重拱手行了一礼,眼神坚定,神情坚毅,“多谢衡阳郡主,今日点拨之恩,成淮来日必报。”
言罢,他又转向赵巍衡和赵平娘,冲他们拱手一低头,动作里有一股说不明的沉重有力,大抵是武将天生的力量感所致。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多谢诸位”
赵巍衡和赵平娘也都连忙还礼。
然而并不及他们叙话,外头正门而来的大道上传来动静,他们不能不避开,此番前来本就是掩人耳目,若是叫老皇帝知道了,很难不受牵连埋怨。
他们躲到了旁侧,而走正门来人的面容也渐渐出现再崔舒若她们的视线里。
是熟人,郑衡之。
他竟是极少数敢走正门来祭拜的人。其实也不是不能懂,毕竟他身后有五姓七望两大世家,老皇帝就定北王的事早已和大世家们达成了平衡,郑衡之来祭拜并不会影响到什么。
更何况,在他这样恪守先贤言论,处处皆做到君子品行的人,怎么可能走角门祭拜。
既来,必要堂堂正正。
他甚至还带了丧仪,完全符合该有的礼数。
崔舒若以旁观者的目光瞧着,竟发觉,他大抵真的是言行合一的君子。这样的人,真真是可惜了。
为了避免再生事端,在看清来人后,他们就从那小道又绕了出去。
等到出去以后,三人也不似之前的轻松笑闹,俱都沉默无言。
风霜如故,民生凋敝,国朝去路何在
在一路的低气压下,赵巍衡突然爆发,他一怒捶墙,“怎能如此,怎至于此”
他紧紧咬牙,显然已气到极致,“倘若我们能回到并州,势必不能再蜷缩下去。人皆如此,上至帝王,下至世家,怎可对定北王如此,对武将如此
长此以往,谈何打回北地”
不管赵巍衡如何气愤,都改不了他们如今被困在建康的事实。
而且越是如此越不能着急,否则被老皇帝看出端倪,只怕连现在的日子都不好过了。他们毕竟是先皇后的娘家人,在老皇帝面前还有些情面。
可主动离建康不能他们提,必须让其他人来,否则若是引起老皇帝的疑心就糟糕了。
等回到齐国公府,崔舒若想了又想,主动到前院向齐国公进言,“阿耶,圣人如今草木皆兵,我们虽不能妄动,可也不能坐以待毙。”
“哦”齐国公难得见崔舒若主动向自己出谋划策,对女儿时,他还是颇有慈父风范的,“依你所见,该当如何”
崔舒若宛然一笑,“女儿若是说错了,还望阿耶莫要怪罪。既然我们不能提,何不找人提呢”
齐国公像是看小孩一样看着崔舒若,他笑着摇摇头,不失宠溺,“你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