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的另一位配房吴妈妈给角门的门房塞了一锭银子,在小花枝巷外雇了一辆牛车,忙赶到城外去。牛车晃晃悠悠,她小心地揣好王夫人给她的那个瓷瓶,心里明白,自个儿能不能顶替周瑞家的在荣禧堂的地位就看今日这一遭了。
王夫人的陪房有周、吴、郑、王四家,有周瑞家一枝独秀,她在前面吃肉,吴妈妈只排在后面喝汤,领了一个管理荣禧堂花枝的活计。周瑞家的一不中用了,于吴妈妈而言,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辞了车夫,往清平观里去却是扑了个空,门房言道观主师徒出街义诊去了,吴妈妈只有去街上寻人。街边的一座草棚子下,坐着位年轻道士,道袍轻缓,支着“不收分文”的义诊牌子,想来便是回春观的道士。她眼珠提溜一转,掂量着袖底的银两,能省下这笔银子,家里儿子就要办亲事,也能体面一些。
阿雪变了一身藏青道袍,乔装成一个清秀少年,已在此候了多时,捋着下巴的假胡子,终于钓到了鱼。
“这位小师傅,这义诊收多少”吴妈妈双手合一拜了一拜,用的是礼佛的姿态。
阿雪撇撇嘴,也难得计较,指着牌子道“施主不曾看见上面写着不收分文吗”
“小师傅莫怪,我这人大字不识一个,看着字就头昏脑胀抓瞎,还请您原谅一二。”因有事相求,吴妈妈态度和缓,忙告罪道。
阿雪幻化的道士手一伸,十分熟练地问“可是来求药,何人有疾”
吴妈妈听在耳朵里,有些惊讶,她本打算装作自己有病症,却一下被眼前的道士点破了。
“是家里的亲戚梦中惊悸,连着很多天晚上睁着眼一点点儿都睡不着。我去看过一眼,哟眼见整个人就快和死人一样了。托人从南面找来了些土药,都不敢乱吃。知道你们神通广大,来求你们看一看。”
听着吴妈妈将王夫人形容为将死之人,阿雪是忍了又忍,方才未曾噗嗤喷笑出来,但心里也感叹这位配房真是个说话鬼才。要是王夫人知晓了,她想要顶替周瑞家的盘算怕是就要泡汤了。
“哦。”阿雪故作认真地点点头,“烦请施主借药一观,贫道方能明辨真假,也请将病人的症状细细说来,好让我能对症下药。”
阿雪接过瓷瓶,一边走神,一边听吴妈妈将王夫人的情况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许多情景实则是发生在周瑞家的身上的,也移花接木了过来,凑成一堆。
吴妈妈言罢,久未饮水,已经倒了嗓子,咽了口唾沫入喉,静等着阿雪发话。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阿雪的眉头舒展,动了动嘴唇,捻着一枚香丸便开口道“也不知你家亲戚是怎样的好运道,得的这一味药不仅对症,用料上乘,在配方上更是好的不能再好。拿回去,接连三日熏在屋内,定然是药到病除,不出一日便能活蹦乱跳。”
阿雪依着林惜昭吩咐的那般胡诌一通,她神色高深莫测,扮相语气逼真,霎时便将吴妈妈完全唬住了。
吴妈妈满意地将东西收入怀中,心想着有便宜白占白不占,顺竿子爬上又问了她家男人的风湿病如何医治,阿雪哪里知道,也不过按照从前流浪时听见的市井方子,应付过去也就罢了。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后,吴妈妈又坐上了来时的牛车,对已然踏入的圈套一无所知。
吴妈妈方离去,那阿雪扮作的道士便化作了一缕青烟,了无痕迹,彷若从未再此地现身。
两柱香后,在一片城西的小巷里粉衣罗裙的侍女拎着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