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成于副使咬着牙不想说话了,朱俊清指着林惜昭的袖口道“林姑娘的袖子里藏着一块牌子,是徐小师叔祖给的,只要有那块牌子,你们就是司妖衙门的人,当然可以看了。”
原来如此指腹轻抚过玉牌的轮廓,林惜昭眼珠一转,面上的笑意隐没,恢复成一种严肃的平静。
纵然已经做好了准备,骤然瞧见井里漂浮着的尸首时,林惜昭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忆起王夫人身侧那个灵巧美丽的大丫鬟,很难把她和眼前肿胀的浮尸联系起来。
司妖衙门的几个衙役得了吩咐,将金钏儿拉了上来,难言的腐败味道陡然散开。把守在附近的几个婆子都不由地干呕起来,林惜昭的胃里亦一阵翻腾,脚步趔趗了一下,胳膊却一紧。
她蓦然偏头,宋妤柏恰恰扶住了她的胳膊,但只是一下,待林惜昭站稳了身子,她的手便如触电一般收了回去,宽大的云纹衣袖随风轻曳,恍若方才种种皆是错觉。
“多谢宋姐姐,你又帮了我一次。”林惜昭从紫鹃处知晓宋妤柏比自己大些,顺口就如此称呼了。
宋妤柏只是后退几步,沉默不语,没有让人察觉她对这个称呼的别扭之处,鼻尖恍惚尚且萦绕着少女身上的梅花清香,脑海里闪现着适才眼前的灵动眉眼,像林间的小鹿般。
豆蔻年华的少女,带着些天真和肆意。
“啊”的一声打断了二人的交流,循声望去,周瑞家的跌坐在地,嘴唇因害怕而泛白,双手微微颤抖,眼中露出无法遏制的恐惧情绪,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
众人正在疑惑,却听宋妤柏平静无波地启唇“井中之人不是金钏儿,而是马道婆。”
平地惊起一声雷,黛玉原本叹谓于金钏儿的凄凉命运,听了此话,骤然发问“马道婆又是谁”
“二表哥认的干娘,京城里有名的神婆。”
林惜昭盯紧了井口的动静,她隐约记得马道婆应当是有些真本事,仅是收了赵姨娘的贿赂,便能诅咒贾宝玉和王熙凤险些死掉。
怎么就这样死了呢
林惜昭羽睫轻煽,思索着其中的原因,忽然仰头凝视着井边的一株梨花树,冬日里唯有枯枝几缕,落下斑驳寂寞的残影,嘴里念念有词“大约和她自己做的亏心事有关吧。”
黛玉惊讶地张开嘴巴“竟是害人不成自食其果”
转念一想,竟是最合适的解释,贾敏故去后的这三年,她和林惜昭暂时管着巡盐御史府的庶务,见过不少盐商和官家女眷,类似的阴私并不少见,她们研究过一二,发现只不过大多都只是唬人骗钱的罢了。
林惜昭听到回答,面色凝重,一道黄符飞去,灰黑怨气丝丝缕缕凝结成絮,飘荡周遭,点头道“这么大的怨气,我猜是被反噬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林惜昭所言,马道婆的尸首滋滋作响,怨气散开又聚集,浮现出一个硕大的诅印。
“怨生于幽处,结其痕,指其人。”黛玉接话。
可一眨眼的功夫,黑雾随着呼呼的风消逝不见。
周瑞家的揣着不受控制抖动的手,高高吊起的心松快了少许。
朱俊清“咦”了一声,上前查看马道婆的面容,须臾,转头对宋妤柏道“这人肿得比猪头还夸张,就是亲爹亲妈来了,都不一定认得出来,你的记性真是厉害,宋姑娘。”
之前,宋妤柏一直为他们所忽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远没有从徐先生处习得了几分术法的林氏姐妹来的引人注意。想到目击的丫鬟们的另一种说法,但现在不论朱俊清,还是于副使他们都觉得需要刮目相看了。
灼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