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述站在门口目送她上车,出了会儿神,才关门回到屋内。
他拿起餐桌上的小盒子,挑开黑色的绸带,不由微愣。
里头是一方叠好的浅灰色真丝手帕,帕子的一角,用细密而略显生疏的蜀绣晕针法,绣了一只小巧的兔子。
粉白色的小兔,像极了她透红的脸颊。
那天随口提的“口袋巾”,她竟然记在了心里。
霍述握着口袋巾送至鼻端,垂眸敛目,近乎病态地嗅着她残留的气息。
自元宵节之后,霍依娜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约助浴消息。
林知言知道她需要时间消化,可又隐隐有些不安。
霍依娜一向敏感脆弱、自尊心强,那晚却说出了“给我换个助浴师,大妈也好男的也罢”这种话
这实在不像她的风格,更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手机的震动打断她的思绪,林知言这才发现手中吹好的气球忘了扎紧,早已漏得干瘪。
划开屏幕一看,是霍述的消息。
shu刚开完会,幺幺在干什么
林知言不由微笑。
霍述最近似乎时间充裕,闲扯的频率比以往更甚。
在和同事吹气球呢。今天是小铃铛七岁的生日,大家想给她一个惊喜。
说着,她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全景图,满地的彩色气球宛如梦幻的海洋,空的病床上还放着一套公主裙和水晶王冠。
shu这么多,要做气球城堡
林知言可不是我们问小铃铛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你猜她怎么说
林知言她说,她想当一天的公主。
shu看来,每个小女孩都有个公主梦。
林知言谁说不是
shu那幺幺呢
林知言看着屏幕,半晌,扯了个风马牛不相干的话题你妹妹怎么样情绪还稳定吧
过了半分钟,霍述回还行,有护理师陪着她。
林知言回复了个“放心啦”的表情包,说我先继续吹气球啦,不然来不及
放下手机,她重新拿起气筒。
在现实里挣扎的成年人,哪有做梦的资格
陈铃被剃光的头发还没生长出来,头上戴一圈能释放超低频波的黑色头带,整个人比去年初冬时更瘦了一圈,口罩一戴,整张脸就仿佛只剩下一双漆黑失焦的大眼睛。
她的两只瞳仁看的方向不一致,面部也有轻微的歪斜,那是肿瘤压迫神经造成的失明和面瘫的症状。
但她依旧努力笑着,和病房里的每一个人打招呼。
查房的医生和护士看到精心装扮的生日气球,也抬起右掌弯腰行礼,一本正经地说“哦我的小铃铛公主,祝你生日快乐”
“公主,我们来量个体温好不好呀”
就连路过的病人也要笑着赞一句“哎哟,好漂亮的小公主”
没有剧本,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维护一颗小小的童心。病房里罕见的热闹,却没有护士上前来驱赶。
这也许,是小铃铛生命中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这场善意的表演,在护士小姐推着一个三层高的公主城堡风奶油蛋糕进门时,达到了气氛的顶点。
艾瑶赶紧拿出手机拍照“妈呀,林老师你订了个这么大的蛋糕”
林知言使劲儿摆了摆双手,一脸茫然。
她订的,明明是一个八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