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全。”话没说完,沈明酥出声打断,“天色完了,你要不先回去,改日我再邀请你。”
若是封重彦刚进来那会儿,沈明酥说这话,他一溜烟就能跑出去,可如今不行,封先生在,还有这位务观兄不知是何方人士,一桌人唯独十锦兄一人身份寻常,他不放心。
十全婉拒道“天色尚早,十锦兄不必担心,我陪你们再饮一会儿酒。”
本是让他别掺和进来,他不走,沈明酥也没办法,继续埋头吃。
木桌是务观买的,许是没料到将来会有客人来,买的并不大,如今坐上四人,碗筷拥挤,沈明酥尽量不占取多余的位置,却还是不小心碰到了自己面前的酒碗。
酒水一瞬沿着桌沿流到了她身上,她起身刚避开,跟前三人几乎同时递过来了一块绢帕。
风停了,铜釜里的雾气也静止了,三人神色各异,个个都不说话。
沈明酥抖了抖袍子,谁的也没接,抱歉道“你们先吃,我进屋收拾一下。”
人进了屋,十全才把绢帕收回来,放进袖筒,正欲再入座,便听对面封重彦道,“小公子,还不走吗”
十全向来不服管教,可唯独怵封重彦,只因自己的小心思,每回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听封重彦亲口赶人了,十全已经不敢再呆,可心底又不安,目光往沈明酥的方向瞧去。
“早些回吧,莫让令尊令堂着急。”
一提到太子和太子妃,十全立马焉了气,“那在下先失陪了,近日天色凉,两位也早点回去歇息。”到底不放心,暗示了一句封重彦,“大人,这位十锦公子,是一位唱弄影戏的寻常百姓,遵纪守法,乃良民。”
封重彦没吱声。
十全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院子。
人走了,封重彦又看向务观。
务观瞧出了他眼里的意思,怔了怔,“封大人不带这样过河拆桥的,我好不容易做了一锅,这还没开始动呢。”
封重彦揶揄道“你还缺这一口吃的”
“自己做的哪能一样。”务观为难地道“且皇命难违啊。”他如今是可带着密旨接近沈娘子要雲骨得,不能走。
封重彦目光一冷。
务观苦恼地揉了一下太阳穴,似是经过了一番艰难的抉择,“行吧,今日我就卖封大人一个面子,来日我要有什么事求到封大人跟前,还望封大人记得今日的恩情。”
沈明酥再出来,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封重彦。
沈明酥也没问他们去了哪儿,坐回位置上,继续吃,一锅鱼羊来得不容易,不能再浪费。
吃饱了才放下竹筷,问还坐在身旁没打算走的封重彦,“封大人有事”
“吃饱了”
沈明酥点头。
封重彦起身,开始收碗筷。
沈明酥目光动了动。
母亲和月摇虽喜欢做饭,但不喜欢洗碗,药童们不在时,洗碗的活儿都是父亲在做,后来封重彦到了沈家,就变成了封重彦。
沈明酥见他挽起衣袖,熟练地叠起了酒碗,出声提醒他“封大人今夕不同往日了,不再是寄人于篱下的可怜之人,没要必再如此委曲求全。”
原来世上再亲密的两个人,时候到了,也能互相伤害。
风裹着利刀子,猛然刺入耳朵,还没反应过来,疼痛已经钻入了心口,封重彦缓缓回头,沈明酥面含微笑地看着他。
那笑容不再似从前,满眼的凉薄,没有半点感情。
初到幽州时,他一双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