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倬垂在袖中的手倏地一蜷缩。
看赵倬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副将试探着道“属下已将小侯爷的尸身收敛至棺中,您要看一眼吗”
赵倬注视着那扇破旧的院门,里面的黑暗好像化为血盆大口要将他吞入腹中。
良久,京城又开始飘雪。
赵倬后退半步,头也不回地离开,随口道“随意寻一处葬了吧。”
副将和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不不葬入祖坟吗
这时,荀行舟姗姗来迟,拂开副将便要进去。
副将立刻拦他“荀大人留步”
荀行舟冷淡道“海捕文书还未撤,赵沉寻仍是朝廷要犯,让开他人都成一堆骨头了,难道我还能再要一次他的命不成”
副将犹豫半晌,还是撤开身让人进去了。
再血肉模糊的尸身荀行舟都见过,更何况一堆不成样的骨头罢了。
荒院中阴风阵阵,大雪漫天。
副将匆忙中只寻来一口薄棺,赵沉寻的狐裘在三年风吹日晒中还没彻底损坏,将落满雪的尸骨包裹着放至棺中。
任凭生前如何金尊玉贵,死后不过一堆枯骨罢了。
尸骨边,凌乱放至着掉了漆的牌位。
兄长赵倬之灵位。
赵沉寻哪怕身死,手化为骨头依然死死抱着他亲手雕刻出的牌位。
荀行舟垂着眼注视许久,微微闭了闭眼。
副将上前,犹豫着道“侯爷说要寻处地方草草葬了,荀大人”
“先不要盖棺。”荀行舟闭眸念了往生咒,抬头道,“如今天还寒冷,不必急着下葬。”
赵沉寻已曝尸荒院三年,不用急于一时。
更何况赵倬还未来看一眼。
荀行舟和赵倬打交道多年,很清楚他的脾气。
哪怕赵沉寻是个穷凶极恶的疯子,将所有人玩弄鼓掌中,无数人因他而死,可毕竟是赵家人,还是幼弟,赵倬仍然不想赵沉寻死。
这三年对他来说,寻不到人才是最好的结果。
如今尸首寻到,赵倬却看也不看。
若是匆匆下葬,他许是会后悔。
副将一时也拿不准主意,只好先将棺盖上,等待侯爷醒酒再
说。
翌日,雪停了。
赵倬如往常一样上朝,练兵,没有分毫变化。
好像忘却了元宵大雪夜中那口孤零零的棺。
副将起先很犹豫,但后来一连过了一个月,长安已打春,赵倬依然没有提起赵沉寻的事,他只好在城外寻了一处地方将尸骨下葬。
荒院再次上锁。
不久后,就是清明。
赵倬祭祖后,回到赵家祠堂上香,看着满屋子灵位,突然神使鬼差想起来当年赵沉寻为他刻的牌位。
当时他从诏狱死里逃生,回到侯府就看到赵沉寻抱着他的牌位,满脸人畜无害的茫然和疑惑。
那时怒火充斥着胸膛,让赵倬无暇去想
若是他当时真的死在诏狱,赵沉寻要抱着他的牌位去何处
会不会就和如今的结局一样,和牌位一起悄无声息死在没人知晓的地方
若非那盏孔明灯,或许永远无人发现他的尸骨。
赵倬愣怔许久,又若无其事擦拭牌位。
人已死了。
不必再追究过多。
赵倬是从尸山血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