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斋内,空气静如死寂,针落可闻,直到一个烛花忽地爆开,发出噼啪轻响,打破了这份静寂。
皇后的神色略微意外,她打量着楚彧,慢慢地道“皇上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若是觉得臣妾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尽可以指出来。”
楚彧只是摇首,道“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好。”
皇后的柳眉轻挑,这个动作在她做来既柔媚,又潇洒,悠悠道“既非臣妾的错处,那就是皇上自己的考虑了,且容臣妾多嘴问一句,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还是说,”她顿了顿,继续道“皇上是为了某一个人”
楚彧却道“这是朕的原因,并不是为了谁。”
闻言,皇后定定地望着他,美眸中浮现几分审视与思忖之色,最后转为了然,她道“既然如此,臣妾也没什么话可说的,皇上可想好要如何向朝臣交代了么后宫的嫔妃们又该如何安置”
楚彧道“皆赐封郡主封号,赏财帛一千,令其归家,各自嫁娶,倘若有不愿意的,可搬去清凉山行宫居住,此后与皇室无干。”
皇后听罢,只问道“皇上已想好了”
楚彧“君无戏言。”
待他离开后,殿内便再次恢复了安静,桌案上的新茶并未动过,依然散发着氤氲的热气,宫女走上前,轻手轻脚地收拾着,正在这时,她忽然听见皇后道“没想到他还有这个胆量呢,从前倒是我看走眼了。”
宫女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娘娘”
皇后看向她,嗓音柔和而微哑“绿珠,等若有一日,你能离开皇宫了,准备去做什么”
“离开皇宫”绿珠略一思索,道“奴婢今年十七,按照规矩,还要二年才到出宫的时候呢,若出了宫,当然是回老家了,我娘年纪大了,不知现在身子如何,弟弟妹妹想必也长大了。”
她说着,面上露出几分期盼之色,皇后听了,微微颔首,道“你是有去处的,这是一件好事。”
她说着,拿起笔来,写了几个字,忽而又道“我虽没有去处,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绿珠先是惊异,很快又笑道“您是大昭的皇后,要一直在这皇宫里的,怎么会没有去处呢”
皇后摇头,手中的笔停了下来,她忽然道“从前我还说他软弱,如今觉得,软弱的应当是我自己才对。”
宫女疑惑不解,皇后却放下笔,起身到了窗前,将那扇窗推开来,霎时间,寒风挟裹着片片细雪涌入,窗外的天地阔大而浩渺,一片苍茫,唯见漫天细雪,纷纷扬扬地坠落下来。
雪渐渐小了,一个官员正跟随着小内侍往前走,他穿着一袭青色的官服,看起来品阶不高,但是身形颇高大,步子利索,走路带着风。
那人正是受诏入宫的柳宴书,他抬起头看了看朱红宫墙,微微眯起眼,叫住那小内侍问道“小公公,乾清宫还有多
远”
内侍答道“就在前头了,柳大人莫急。”
柳宴书才不着急,他一想起陈院使昨日和他说起的话,就觉得头大如斗,心中更是七上八下,万万没想到,喻少卿就是当今天子。
也没人跟他说啊谁能知道皇上会在文思院假冒一个低品官员呢
难怪当初陈院使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偶尔还要呵斥他,百般暗示,偏生柳宴书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压根就没看出来,如今再细细回想,他只觉得脊背发凉。
皇上今天突然召见,莫不是打算要办他了。
柳宴书想起陈院使那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顿时欲哭无泪,心道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