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乌云阵阵,天空仿佛一张压得低低的黑幕,让人喘不上气来。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击向田野。
闷雷过后,豆大的雨点噼哩叭啦地打落在黄土地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田埂边传来,一个男人背着个身形瘦小的孩子匆匆往村庄跑来,几个村民跟在后面,大声喊着。
“快去通知赵二福家,向晚被雷劈了”
“向晚没气了,送医院也没用。”
“这雷雨天,做什么让孩子出来打猪草太不像话了。”
被雷劈的孩子身体软绵绵的,双手垂在两旁一晃一晃,胳膊细得跟麻杆一样,一点生气都没有。
一道闪电劈下,正照在那双下垂的手上。细瘦、苍白,手背带着陈年冻疮印记,指腹有几道新划伤,指甲缝里满是泥垢,一看就是双经常干活的手。
整个赵家沟都被惊动了。
赵二福家的二丫头赵向晚雷雨天外出打猪草,现在被雷劈死了
众人一进赵二福家,将赵向晚放在堂屋竹床上,看着一丝气息都没有的小姑娘,赵二福、钱淑芬扑上去,上下摩挲着孩子的脸,哭着喊叫“二妹子,你这是做什么啊不是让你这个时候别出门吗,为什么非要出去我的二妹子啊我可怜的妹子咧”
极致的黑暗忽然撕开一条缝,光亮照耀进来,赵向晚缓缓睁开眼。
熟悉的瓦屋顶,两片亮瓦被蛛网蒙住,却依然有朦胧的光线漏进来,雨点嗒嗒地叩响瓦片。
原来下雨了啊。
赵向晚的目光下移,掠过开裂的房梁、贴着奖状的土砖墙、陈旧的旭日东升图、条桌上的圆镜、插在花瓶里的鸡毛掸子
电流穿过身体,整个人如同撕裂,一股浓浓的焦糊味之后,意识全无。没想到,我竟然没有死
赵向晚刚刚回过神来,一道身影扑过来,抓住她的手,母亲钱淑芬的声音尖利得要穿透屋顶“二妹子,你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脑里却同时响起母亲淡淡的声音,和耳中传来的喜悦完全不同。
命贱啊,雷都劈不死。
赵向晚有一刹那的晃神。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两个母亲同时说话,态度、语气、内容却全都不同
得益于平时在家长期被忽视,赵向晚一声没有吭,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只呆呆地抬头看着母亲,看她的嘴一张一合。
“向晚,你说话呀,可真是急死我了。要下雨了你跑出去做什么打猪草也不急在一时嘛,你这孩子。”
另一道声音却完全不同。
这可怎么办,村委主任新官上任二把火,要是把我们家当典型怎么办逼死二妹子,虐待二妹子,这个罪名我们可背不起
这一刻,赵向晚忽然明白过来,她刚刚听到的那一道略显模糊的声音,是母
亲心底发出来的,最真实的心声。
这就是传说中的读心术吗
赵向晚抬眸看向母亲。
原来怯懦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锐光。
从有记忆开始,自己就一直被教育“你是姐姐,要让着妹妹。”主动帮着爸妈打猪草、洗衣服、捡柴火、拾稻穗,乡下孩子能够做的家务她样样做得好,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却总是不如妹妹赵晨阳讨喜。
因为同一天出生,所以常常被家人拿来对比。
“莫怪妈偏心,你的手长了茧子、粗糙刮丝,不能学绣花。”
“晨阳绣花能挣工分咧,她的手精贵,不能做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