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檀木雕花高脚桌上摆着的西洋钟敲了两下,正是午后两点。
女佣阿珠上楼来,将窗帘拉开,又推了推正在熟睡的女子,唤道“小姐,醒醒了,该吃下午茶了,陈家太太来了,太太让你过去一起吃茶呢。”
这位小姐迷迷糊糊扯下眼罩,说道“不去了,把茶端上来好了。”
“这样子,太太不高兴,要骂的。”
“不会的。快去吧,别烦我,我再睡会。”
阿珠只好下了楼去,过了一会,果然将下午茶端了上来。用的自然是西洋图画的描金骨瓷茶具,饮的却不是跟风潮流的英式红茶,而是地道的明前龙井,点心也是本国的荷花酥和云片糕。
阿珠将茶盘放在小客厅的贴瓷紫檀圆桌上,又进来唤道“茶端上来了呀,小姐,快醒醒了,一会茶要凉了呀。”
这位小姐只好胡乱应了两声,将女佣糊弄过去。
午后似乎总是格外安静,空气里充满了尚未睡醒的气息,一切都是迷迷糊糊的,眼皮懒洋洋的,心里松垮垮的,没精打采。骨头软了,腰却有些沉,总好像是要永远融进这被子和枕头里;一辈子赖在阳光里。
然而,总是要清醒的,这是件多么让人沮丧的事情。午觉醒来,总是不甚愉快的,恺福将被子踢到床下,慢吞吞地坐起来,摇了铃。
又一位名唤阿珍的女佣进了来,看到恺福起床了,便道“小姐,您起了。”
恺福点点头,阿珍便伺候恺福更衣、梳洗。恺福坐在鎏金雕花贴瓷片的梳妆台前,任由阿珍梳着头发,她闷闷地看着镜中懒懒的自己,觉得此时的生活实在是无聊极了。
梳好头,恺福便拿起那本一直看着的英国女作家简奥斯丁的傲慢与偏见,坐在了茶桌前,边饮茶边看书。
恺福的祖父唐云昌是咸丰年间的秀才,参加过洋务运动,做洋务官,帮李鸿章开工厂办商行。
后来由于经商理念与清王朝不合,他索性辞官完全地投身商海,做了不少生意,因此,唐家也算是非常开明的人家了,恺福便在北京的玛利亚女校读书。
中学毕了业,本想继续考大学,可唐太太说“女人家,读那么多书有何用只管认得几个字,不当睁眼瞎也罢了,既然毕业了,就好好待在家里,学些有用的本领才是。”
自然不必多想也知,唐太太嘴中有用的本领便是指如何当一名好太太了,正如书中所说“凡是有钱的单身汉,总想娶一位好太太。”
“可是,我又能如伊丽莎白一般幸运,遇到我的达西吗”想到这里,恺福感到十分沮丧,便将书本扔下,烦躁地走来走去。
阿珍见状,便问道“小姐,陈太太来了,小姐还是去见一见吧”
恺福闷声道“你下去吧,晚饭之前都不必再上来了。”
“是。”阿珍不敢多问,生怕这位暴脾气的大小姐将自己臭骂一顿,便低了头下楼去了。
自从毕业后,已很少出门了,她实在很想出去街道上走一走转一转。她并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以前同学相约去逛街,十回倒有八回是不去的。
可是,看着这样可爱的阳光,她却忍不住想,此时的大街上一定是人头攒动,喧声阗阗,便怀念起从前夏末秋初时开学的情景阳光的嘈杂气息总是很让人愉快的。
她是定要出去转一转的了。
打定主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