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既已解了禁足,宫殿监已经将门上的锁拴落了,门上格外安排的人也撤了,从前春贵人该享受的贵人位分的月例、陈设等,也都重新给续上。
忙碌完了,宫殿监太监进内向廿廿复旨。
当着宫殿监太监的面儿,廿廿不便露出真实情绪,这便也起身,淡淡道,“希望你从此尽都改了,从今往后跟着諴妃勤修内职。那咱们就依旧还是好姐妹,你也仍然还是三阿哥的姨娘。”
春贵人面上依旧淡淡的,“恭送皇后娘娘。”
廿廿叫太监们先撤下去了,她搭着月桂的手,缓步出门。
她今儿是特地不肯乘轿,步行从储秀宫来的钟粹宫。从西六宫到东六宫,这一路若以步行,当真不近她想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春贵人这一年受苦的感怀。
若此,她回去便又得不疾不徐地步行。
廿廿刚出了后殿的门儿,冷不防从后头一个人逃命似的奔了出来,一下子仆倒在廿廿面前,还没出声,早已是泪如雨下。
“主子主子您可算来了。主子容奴才随主子回去伺候吧”
不是旁人,正是星楣。
这一年来,星楣随春贵人被禁足在这钟粹宫里,半点没有踏出宫门的可能,倒也叫人放心。
廿廿抬眸望了一眼星楣身后。果然,两个妈妈虽说腿脚慢了两步,可还是及时跟了上来,一左一右把住了星楣的手臂,面上都和蔼地说,“姑娘若走了,咱们宫里这里里外外的事儿可就没了个着落。姑娘不忙着走,先给我们两个老婆子先拢拢后头库房的账目不迟。”
廿廿点头,亲自弯腰下去,拉住了星楣的手肘,将她给托起来。
“瞧你,怎么还哭鼻子了这一年,钟粹宫上下多亏有你。你自然是要回去的,只是不忙,先将钟粹宫的差事都整理好了,待得交卸了再回去不迟。”
廿廿左右看看,“这钟粹宫终究是本宫当日的旧宫,里头的一切唯有月桂和你两个最为知晓,故此叫你过来陪着春贵人这一年是辛苦你了,不过你自也是最合适的人不是”
星楣无可分辩,便只能极快地瞟过月桂一眼。
廿廿垂眸,“月桂是我身边儿的掌事儿女子,储秀宫凡事也离不开她。”
廿廿说着,重又抬眸,紧紧盯住星楣的眼睛,“怎么,难道你这一年来,心下曾埋怨我叫你来钟粹宫陪着春贵人一起禁足,却没叫月桂来么”
星楣赶紧跪倒,“奴才不敢”
廿廿轻轻点点头,“嗯,不敢就好。月桂始终当你是姐妹,这一年来无数次念叨起你来。若你对她心有怨念,你倒对不起她了。”
月桂便也叹一口气,轻声道,“你好好儿将这几日的差事办好吧。你的去处,主子总归会有稳妥的安排。”
次日一早,六宫齐聚储秀宫,来给廿廿请安。
春贵人自也来了。
众人都有些神色复杂地上前与春贵人见礼。諴妃自是心疼,而另外几位贵人和常在则是不知内情,这便要顾着皇后娘娘,面上对春贵人倒保持着些儿冷淡。
春贵人一向的宠辱不惊,对各人不过都是相同的神色罢了。
莹妃来得晚了一步,见了春贵人便忍不住叫道,“哎哟,你怎么来了不是还没到八月十五如今这才七月呀,虽说月是圆了,可不是该人团圆的时候儿啊。”
“这是七月十五是鬼团圆的日子。鬼门大开的,怎么就也把你给放出来了”
想起一年前在御花园那一幕,莹妃到现在还恨春贵人呢。原本那么好一盘棋,都被春贵人给搅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