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说这是一场瑞雪。
安城首富,朱家, 既无喜事,也无白事, 却一字流水开, 摆了十几桌酒席。有全素的, 有大鱼大肉的,坐中宾客千奇百怪。
光头、道巾、油彩脸、阴阳袍几乎将沾神论鬼, 有名有姓的释、道、巫、方士之流,尽数请到。
朱府门内热闹喧天。
安城的大街小巷却在纷扬雪花里寂静如死。
没有鞭炮,没有跑动的孩童,也没有探亲访友的行人,连鲜亮的红色都看不到,倒有许多人家门前悬了白幡。
朱家的门房守在正门外, 缩着脖子,双手不断搓着, 呵出冷气, 口中不停抱怨“人齐了罢人齐了罢赶紧回耳房喝口酒暖身子”
等了半日, 再没有来的僧道, 府内推杯换盏、叫声、吆喝声倒是一片。这些往日都不能从正门进朱府的神棍们,吃酒正吃得上头。
想来, 应是到齐了。
他把大门一关, 正要合拢, 街那头却遥遥响起个娇柔女声,叫道“慢着我还没进去”
门房伸头看。
有二人踏雪而来。
似缓实快,方才还在远处, 几个呼吸间门,鹞子般到了朱府阶下。
为首的是个方脸女道士,年纪极轻,约十六七岁,一身过于宽大以至空荡的道袍,腰间门别着一把菖蒲,道巾旁簪艾草,抬头挺胸,趾高气昂。
跟在她后面的,是个清秀少年,背着竹箱,面无表情。
女冠说“我也是你们老爷请来的客人,我有请帖”
就递出一张帖子。
门房接过来一看,果然是朱家发出去的请帖。他今天已经接了好几十张这样的帖子。粗算,老爷已经散出去起码千两白银了。“帖子说,请的是云真观的云真子。”
女冠道“我就是云真子。这是我的道童。”
门房怀疑地盯着她的嫩脸。
长的一般,但肌肤光洁,看起来是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年纪又这样轻。
今天他接待的都是各方神道里的高人、成名人物。神婆、尼姑、坤道也有不少,但大多德高望重,最年轻的也有近三十岁了。
那云真观虽然远在别县的牛家庄,偶尔也有来客提过,是个不小的观。
观主怎么是这么个黄毛丫头
虽然刚刚她露了一脚好轻功,但府上来的这些人里,也不是没有练家子。
门房遂向其索要度牒“口说无凭,道长的度牒何在”
度牒当然有。虽然印章是假的,但足可以假乱真。普通人肉眼难辨。
唯一的问题是,度牒上写的出家年龄是二十七岁,性别是男子。如果给假和尚智诚用,他尚可以夸大年龄,强充云真子。
她的性别和年龄却没有一样对得上。
若真拿出来,那才是露陷。
李秀丽理直气壮“路上遇到窃贼,看我度牒值点银子,偷了”
“那我可不能放您进去。”门房说“拿了帖子来,成与不成,结束后都能领二十两银子。万一这帖子是”他想起女冠小露的身手,改口“是你捡的呢”
李秀丽道“我一路来,看见不少古古怪怪的人物都拿着请帖进了你家门。里面有头插羽毛,脸抹油彩,一脸褶子的巫婆巫师,还有一身乡下人打扮,自己长得像狐狸,头上顶着狐狸的。这些人我就不信他们有度牒。你家老爷为的是解决问题,只要有本事不就成了又不是管发度牒的礼部大官。”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