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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四十三 ......(2/4)
弱。能分到的米面从糠糟,到清汤寡水,再到根本数不出几粒。

    于是,渐渐地,堡垒内也有人开始失踪,高墙之内,一场又一场反叛在涌动。

    直到,从某一天开始。

    堡垒之外,又闻不到肉香了。甚至根本听不到人类走动的声音了。也再没有人会去攀爬高墙了。

    堡垒的大门可以随时打开。因为墙外已经没有能走动的人了。

    抬眼看去,目之所及,道路荒野,全是精光的白骨。

    堡垒之中,也安静异常。

    残存的极少数人打开堡垒,愣愣地,被冰冷的雨丝,湿了凹陷的脸颊。

    春天,到了。

    春雨,重新落下。

    大旱结束。

    而最终,轻飘飘地落在史书上,不过占了边角的短短一行六个字

    “岁大饥,人相食。”

    鸡,叫了。

    东方已白。

    万户同梦。

    江左的百姓们在睡梦中醒来,却大都惶恐难言,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彼此对望,看到尚未化作白骨的伴侣,尚未在锅中沉浮的头颅,尚未化作羹汤的幼儿,抱头痛哭。

    江左有数郡,都是鱼米之乡、富足安稳。

    这一年,却在进入仲夏之前,数郡从王公贵族,到平头百姓,一起做了大旱来临、天下大饥、饿殍遍地,人相食的噩梦。

    一人之梦,可笑。

    一家之梦,可念。

    一城之梦,可思。

    一郡之梦,可怖

    朝廷对异梦争论不休。

    有一部分梦中受灾最重的地方,有不少有余力的人,已经开始组织民众挖库储水,或者开始大肆存粮。还有的人家已经开始商讨搬迁。更有的地方,则大张旗鼓,开始求神拜佛,希望龙王怜悯、神灵庇佑。

    但,还有更多人一时惊恐,却并不怎么相信。

    因为在这一夜之前,江左一带,雨水异常充沛,连绵地下了好久的雨,甚至有洪涝之象。官府都已经提前开始组织人手,准备修补堤坝,挖排水渠了。

    还有一部分地区,白天还在暴雨倾盆,人人都抱怨担心庄稼被泡坏。

    怎么可能一夜之间转为大旱

    直到,江左各郡,都有地方,陆陆续续地传出了骇人听闻的传言。

    江北郡,安广县,张家村。

    天刚亮不久,张老汉扛着锄头,叫醒大儿,揣上糟饼,准备去往田地。

    路上,却遇到大户家正在出殡。大户的老爹,在床上病着挺了近十年,也烂了近十年,终于死了。

    孝子贤孙哭哭啼啼,披麻戴孝,洒着纷扬纸钱,扛着成色上好的棺材,带着铁锹,吹吹打打,送出村去,要迁入祖坟,与其老妻合葬。

    张老汉家的地,离大户的祖坟所在,不算远。

    吹吹打打声,唱念做打,男干嚎女假哭,没有一丝眼泪的戏,张老汉听得厌烦。

    抠了抠耳屎,转个身,屁股对着那家,就着唢呐声,有节奏地哼唱起“小寡妇上坟”。

    唢呐声戛然而止的时候,四野寂静。他荒腔走板的艳歌调,就格外醒神,连在那边坟头都隐约听得见几句。

    换做以往,大户家非得揪着坟头唱艳歌的张老汉要“算账”,要“赔礼”。

    但此刻,大户全家目瞪口呆,噤若寒蝉。

    纸钱落在昨夜暴雨后的烂泥地里,哭丧棒上的白纸被风吹得刺啦啦响。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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