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壮时,追随烈公南征北讨,屡次立下战功。幽公不济事,未见开疆拓土。今上承烈公之志,大军东出伐楚,必建不世伟业。”
岁月沉淀成智慧,凝入苍老的眼眸。
老人们思及这场战事,恨不能年轻三十岁,再次随军出征,在战场上浴血拼杀。
“君上变法,行军功爵。战功能分田,还能得爵。英主在位,尔等切记奋勇,不使先祖蒙羞。”
老人们无法上战场,只能将希望寄托儿孙。各自返回家中,见到正在擦拭兵器的亲人,当面殷殷叮嘱,一定要英勇杀敌,绝不能畏惧不前。
“父亲放心。”
“我定要斩敌首,立功得爵”
受到征召的国人和庶人准备妥当,各自背起皮甲和武器,大规模向县城聚集。他们中的多数都是徒步,仅有少数人有马,行速依旧不慢。
离县城较远的村庄,众人从家中出发,走到中途太阳西落,不能露宿在荒郊野岭,只能打起火把夜间赶路。
所幸夜行的人不在少数,火光聚集到一起,明光驱散暗色,使得野兽不敢靠近,在远处游荡许久,寻不到攻击的机会,只能悻悻离开。
相同的情形发生在不同县内。
国人和庶人大量聚集,由各县县大夫或主簿带领,从四面八方涌向肃州,犹如河流汇聚入海。
晋人大规模行动,俨然是为国战准备。
各国探子闻风而动,大多伪装成商旅,千方百计潜入肃州城刺探,再将情报送回国内。
其中以齐国商人最为活跃。
这一日,苍金的马车穿过长街,途经商坊,远远望见苍保和苍化。
“父亲,仲父。”
听到苍金的声音,苍保和苍化一起转过头,摆手示意他不要靠近,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甲士,后者正反扭住几名商人,强行将其拖出商坊。
猜出是在抓捕探子,苍金果断收回脚步,命车奴继续前行。
马车离开商坊,一路驶向晋侯宫。
苍金是奉召前来,在宫门前下车,向甲士出示官印。
不远处停有一排马车,苍金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发现其中一辆十分特别,观形制分明是来自上京。
苍金目光微闪,遇侍人在门前等候,当即收回视线,迈步踏上宫道。
正殿内,林珩高踞上首
,晋国九卿分坐两班。
介卿刁完立在大殿中央,捧出天子诏书,却不见晋侯起身,两旁氏族也是纹丝不动。
他的心猛然一跳,额头冒出冷汗。
“晋侯,请奉诏。”刁完硬着头皮开口。
殿内许久无声,众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刁完汗如雨下,想起刁泰在晋国的遭遇,禁不住牙齿打颤。
看到他的表情,林珩发出一声轻笑,身体微微前倾,单手支着下巴,开口道“天子有何旨意,介卿无妨直言。”
声音入耳,刁完抬眼望向上首,旒珠遮挡下,看不清晋侯的眉眼,只能看到他嘴角的笑,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无尽的冰冷。
万般无奈,刁完只能展开诏书当殿宣读。
此举不合礼仪,殿内却无人在意。
随着诏书内容落地,氏族的目光锁定刁完,眼中杀气腾腾,压力如有实质。
汗水模糊视线,他无法再读下去。双手攥紧竹简,用力到指关节发白。
“责晋无礼,囚押楚使”林珩的声音传来,隔着半座大殿,竟有几分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