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妖人果真不懂礼数,听说他对这李瑶笙很是热切,又是鞍前马后,又是送人送礼,就恨不得把心肝儿喂给她嚼了,不过又有什么用呢,一个是全白天乾,一个是无能中庸,纵然一时风头无两,也好比那枝上的纸花,抖一抖就下来了。
社稷学宫并不欢迎阴萝,在他们看来,这中庸公主定是用乖巧面貌哄骗大庭,又以他们同窗性命挟持帝师,不得不为她破例。
天家公主如此傲慢迟早自取灭亡
宴享并不在意他人的视线,他瞧见他的公主披着一身太虚归元服,日月就伏在她的袖边,发辫则是束了起来,宛如坠环,缠了俩根红绳,颈后绒毛被发绳吊得干干净净,偶然跳出一缕兔毫,少女的纯真与妙曼映入他的眼帘。
“吉时已到行贽礼”
他尖着一道阴柔嗓子,将阴萝这个拜师代表,推进了竹屏之后的拜师殿。
众弟子皆是垂首,不敢多看冒犯。
“先生,弟子来”
阴萝戛然而止。
那一具魁星踢斗之下,放着一把周正权重的太师椅,但椅子里的师长早就失去了端正坐姿,他被迫换上了喜服,又被一段厚实的红绸从头绑到脚,双手则是系在了椅背之后,一张盖头被折成条儿,直接粗暴勒住了他的唇口,阴萝眼力好,甚至能看到边缘的濡湿。
蛇蛇懵了。
谁啊,玩这么大,是要她蛇命啊
她捧着贽礼,猛地回头,而在竹屏之外,宴享的侧脸隐隐约约勾勒,他似乎察觉到阴萝的目光,眼珠缓缓移到眼尾,唇形无声开阖。
殿下慢用。
张悬素不断挣扎着手绳,听见响动后,冰寒的目光陡然射落,有一丝震惊,但更多的是恍然跟厌恶。
原来跟那内相狼狈为奸的是她
他修道多年,仍避不开权势的倾轧跟肮脏的人心,被宦官摆弄,被学生享用。
阴萝快步走去,勾出他埋在嘴里很深的盖头,几乎就在刹那,唇里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哗啦
她手快,赶紧扯了一扇衣衫,接住了张悬素吐出来的桂圆,红枣,花生,圆莲,都是新婚撒床帐用的,也许被塞得久了,吉祥小物都挂着一层粘稠的透明糖浆,甚至还掺着一两缕血丝。
阴萝内心将那死太监骂得狗血淋头,要你送拜师礼,你给我送个上师礼,是嫌我驸马不够多了是吗
她小声地说,“先生,您忍忍,等下我放您出来。”
张悬素冷冷看着她,她用他的妖魔弟子性命要挟他,内相则是用他全宫弟子胁迫他,他根本不信她嘴里的话儿
阴萝放下贽礼,仗着外头看不见,低头作揖。
“这第一拜,愿先生千秋万载,日月光辉。”
帝师歪倒在太师椅里,露出一段圆婉素白的肩头。
“这第二拜,愿弟子昼耕夜诵,勤勉今朝。”
他勉力难支,半张脸都压在扶手边上,那一头雪发垂得满地都是,腰间的云芝碎叶发出轻响。
“这第三拜,愿师徒荣枯相续,不负大道”
嘭的一声,他连带着太师椅,一起摔在阴萝的面前,撑了半天,双腿颤得根本立不起来,见他这个弟子还睁着一双无辜的猫瞳,饶是帝师心怀万阙弟子,此时也有一丝讥嘲。
“别念了,外面都听不到,你还装什么你早设好了今天的局。”
蛇蛇表示,我才不背着这个黑锅,“都是死太监自作主张”
张悬素缓缓睁开一双水镜眸,里边被水色侵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