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岑望的话音落下,偌大的及笄宴上便分外安静。
众人时不时看一眼少年,又望向面色幽沉的秦胥,偶尔目光落在脸色发白的秦黛黛身上。
无人做声。
秦黛黛望着那样鲜亮俊俏的少年,手紧紧攥着。
大抵是怕她人前失仪,秦胥率先开口“先扶大小姐进后院歇息。”
侍女很快应声,上前搀着秦黛黛。
秦黛黛并未坚持,只是缓缓收回落在不远处少年身上的视线,转身去了后院。
即便没有回头,那些带着或是怜悯、或是暗讽、或是看戏的眼神仍像是钉在她的后背,她竭力挺直腰肢,像是在力证自己的无恙。
直到房门阖上,秦黛黛屏退侍女,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内室中央,笔直的腰背微松,出神地看着前方。
察觉到周围没有大能的威压,识海的千叶气愤得花瓣都在抖动“那个臭小鬼说的什么屁话”
“长着一副好相貌有什么用竟是个瞎的”
“什么平平无奇我看他才是虚有其表,华而不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根本不知,你为了拓宽灵根吃了多少苦”
“千叶。”黛黛喃喃打断了它,走到交椅前坐下,神情有些怔忡。
这一瞬,她想了许多。
三岁阿娘去世、灵根受损后,秦胥从不许她擅自离宗。
她叛逆了好一阵,直到八岁那年,她开始变了,成了宗门上下口中的“温婉贤淑、秀外慧中”的大小姐。
之后九岁择道统,她想也没想便一门心思选了剑修,并亲自去剑林选了飞白剑一柄银色长剑。
可惜灵根有伤,即便有秦胥每半年滋养一次灵根,修炼时依旧剧痛无比。
也正因如此,原本已该升筑基境的躯体,因为灵根细窄难以承受过多灵力,只能困囿于炼气境,一困便是三年。
直到她十二岁那年,岑望升至元婴境,修界万众瞩目,都道是“千年难遇的修仙奇才”。
与此同时,对她的质疑也越来越多。
为了成为配得上那个少年的存在,她服下灵药,忍痛拓宽灵根,终于成功升了筑基境,才堵住了一些人的口舌。
后来,再无需刻意打听,玉麟少君招摇恣意的名号也时不时传来。
或是万宗试炼拔得头筹,或是山下斩妖为人除害,亦或是与向来独来独往我自逍遥的魔修举杯共饮
张扬的少年意气如同一阵自由的风。
那些都是关在深闺中的黛黛不曾接触过的另一个世界。
她也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往后同那个少年成亲后,她也可以当个潇洒修士,随心所欲,闲游四方,与他成一对道侣,得尽自由。
可是,一切努力都在今日,在她的及笄宴上,化作一枕槐安,烟消云散。
因为她平平无奇,配不上他。
“黛黛,你
不要太伤心,”千叶安慰她,“太墟宗如何说也是大宗,你父亲就算为了宗门颜面,也不会轻易应下岑望当众悔婚一事的。”
秦黛黛回过神,扯了扯唇,却没能笑出来。
房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千叶飞快合拢花瓣,隐入识海。
下瞬,秦胥推门而入,往日里冷淡的眉眼,今日多了几分隐约可见的愧色。
“父亲。”秦黛黛起身。
秦胥凝着她,宽袖背在身后,俊朗的面庞无甚表情,一时未曾开口。
秦黛黛也便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