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他既不是我哥,又不是我爹,也不是我叔,起初我们根本就毫无干系,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难道真的就只是图住在深山里寂寞有个人陪吗就算是哑巴也比啥都没有强
好像也不是说不通
可难道只是这样,就可以对这个人这么好吗就算是我爹娘对列瀚林都没这么
俗话说,背地里不能说人,但我也没说啊,就心里想想,刚想,猛地便听到人群里传来一道拔高的声音“列新雁”
我本能地朝着声音看过去,愣了几下才想起嘴里还含着咬碎的花生呢,默默吞了下去。
是满面怒色中掺杂着一些微妙、一时不好说的神色的我爹。他的身边是又惊又喜的我娘和脸色苍白的列瀚林。
列瀚林原本就白。打小爹娘就疼他疼得紧,从不让他干活儿,别说下地了,就是在家里捡个鸡蛋都怕鸡粪味儿熏着了他。因而他明明是农户子,却养出了十里八乡独一份儿的细皮嫩肉,名副其实的白面书生。
可那与此刻是不一样的。曾经他是健康的白里透红,如今却是面如纸色,还消瘦了一大圈,印堂发黑,瞧着十分黯然憔悴,哪里还见以前那未来状元郎、县令乘龙快婿的春风得意样儿。
路人们因为我爹那一嗓子,都注意到了这边。他们应该不太认识我和我爹娘,却无疑对列瀚林颇有印象。春源镇就这么大,列瀚林在镇上的书院读书,名头极响,不止县老爷对他青睐有加,还常有乡绅请他去家中作客。
此刻议论声渐渐响起。
“这不是那个那个列秀才么旁边的是”
“老的、拿着行李的那两位,好像是他爹娘。前几日我去绿柳书院送菜,遇上了,跟副院长吵架呢”
“怎么会是他爹娘你看那农夫农妇的样儿,衣都是补过的,列秀才的家里可豪阔了,整日穿的那衣服鞋子,用的上好的云墨,张员外家的公子也在绿柳书院读书都没他阔,每回招呼一大群同学去醇香楼包间儿都是非得他结账呢”
“是啊是啊,我记得好像以前有人问过,列秀才说他外祖父是京城里的老翰林,不然怎么给他取这个名他爹刚正不阿,被害去了儋州,他才不得不到咱这儿他亲戚家借住躲难,待日后殿试当庭为父向皇上伸冤呢”
我“”就离谱。
也是亏了这年头消息走动慢,桃源村的许多人难得来一趟镇上,就算来了也难得和列瀚林碰上,自然也不会没事儿和镇上的人聊这些个,竟就让列瀚林把这么个弥天大谎给维系了这么久。
此刻我爹娘听着大家说这些,脸色渐渐迷茫,左看看右看看。我娘拉了列瀚林一把,小声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儿,她怎么听着这么迷糊呢。
列瀚林紧皱着眉头,眼中颇为不耐烦和嫌弃,到底没当众发作,只是低声让她别出声,然后让爹别管我,先走吧。
我娘在村里时没怕过谁,这会儿对着镇上的陌生人们就露怯了,想想也催促我爹赶紧走。
我爹走是打算走,却不肯就他们仨走,而是大步走过来,伸手就抓着我胳膊把我从地上给拽了起来,粗声粗气地说“没死就跟老子回去”
他的手劲儿极大,铁钳似的,疼得我差点叫出声来,手里的花生纸包都掉地上了,炒花生撒了一地赔我花生啊
围观群众再度热议“这是谁啊”
“瞧着像王员外家的小公子。”
“哪儿是王小公子,王小公子不长这样儿比他高多了。”
说就说,干嘛突然这么说
“陆乡绅家二儿子的那位小舅子吧前几日从江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