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泥灰和青石铺出的主路,但街巷、小院之中依然是黄土夯成,每日人来人往,车马来去,尘土飞扬再所难免。
如今的襄阳城,主城区大多在东边的鱼梁洲,这里的大片滩涂已经被修出堤坝,街道纵横开阔,绿树成荫,唯一不太好的,就是这些绿树大小参差不齐,品种各异,一眼看去,跟进了果园似的。
如今七月正是挂果时节,大大小小的树上桃子李子梨子应有尽有,还有贪食的小孩儿爬在树上不肯下来。
萧君泽掀开车帘,一看那扫得干干净净,落叶都见不到几片的街道,就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
估计在他来这之前,崔曜肯定狠狠地抓了一番市容市貌,但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坏事,随他去吧。
这时,崔曜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似漫不经心地道“主上,先前那个姓桓的小子就在南阳,你要是想见他,可以悄悄透个消息过去。”
斛律明月眼神一动,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些日子崔曜大索襄阳,要把那些帮会头子关进监狱了原来就为了把他们赶远一点啊,学到了学到了。
萧君泽略作思考,微微摇头“不必了,他们有他们的缘法,我总不能一直盯着他们。”
他只是洒下一把种子,至于能不能生出花,能生多少花,他并没有过多期待,至于结出多少果,他更是想都没有想。
都还太早了。
回到官邸,萧君泽说出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他想去洛阳,看看元宏。
崔曜立刻就反对道“主上,陛下对您早有防备,这三年来,他策反了一位我们的人,对襄阳的控制大有加强,只是碍于你还在南朝,所以才按兵不动,你要是过去,他怕是就要立刻收网了。”
斛律明月大惊“还有此事是谁,我立刻过去杀了他”
崔曜冷冷道“你若知道,必然打草惊蛇,所以我才迟迟没有告诉你,反正也与你无关,何必多问呢”
斛律明月叹息道“所以,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文臣,大丈夫光明磊落,哪能成日埋头于狗苟蝇营之事。”
崔曜正要反唇相讥,萧君泽就已经打断他们这争吵,对明月笑道“不错啊,如今你都会说成语了。”
斛律明月俊脸微红“这,平日里我也有读书,学习数术,只是进境缓慢,不能和那些聪明人比。”
萧君泽赞道“已经是十分努力了,明月也给我讲讲,这三年来,你都遇到些与难事,或许我能与你分忧一番。”
斛律明月也不扭捏,他想说的话,想说的事可太多了。
这三年来,因为他在襄阳城,能拿到不少货物,加上当中间商,赚些差价,他们部族的男丁已经几乎翻了一倍,抢到了大片草场,很多四十多的岁的老人都不用再于冬天离开帐篷。
部族兴盛后,他的父亲成了朝廷的笼络对象,父兄皆升官发财。
还有,这些年来,很多小的部族投奔了他们,将他们的青壮送到襄阳来做工,赚到粮食、铁锅,都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了,尤其是如今襄阳出产的油毡,防水还能保温,虽然夏天用起来味道很大,但真的是好用啊,很多氏族的帐篷都是补了又补的,油毡不贵,防水轻便,能把帐篷支得更大,到冬天时牲口也会活下来更多
他越说越兴奋,眉眼间都洋溢着笑意“主上,我们部族上下,都很感激你啊。”
萧君泽沉默了一下,缓缓问道“难道,你们就不觉得,这事也有朝廷和陛下的功劳么”
斛律明月顿时阴沉了脸色,轻轻磨了磨牙齿,君泽面前好悬没崩出一长串草原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