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泽凝视着他,四目相对间,他看到皇帝眼中的凝重,缓缓道“因为,世家大族,与王不容。”
拓拔宏忍不住抚掌赞之“君泽啊,朕最喜欢的,便是你这敢说敢言。”
萧君泽微微思索,还是继续道“陛下,臣说的与王不容,并非是晋朝王氏谢氏那般,权势大后,操控朝廷那种与王不容。”
拓拔宏蹙眉道“还能如何不容”
萧君泽缓缓道“陛下,世族兼并土地后,会不会隐瞒土地,虚报税赋,逃避徭役”
拓拔宏沉默数息后,缓缓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此事,无论前朝今朝,皆难避免,只要缴足朝廷所需,朕也不会深究。否则,必然重罚。”
萧君泽轻声道“正是如此,人心险恶,当他们想逃避徭役、丁税,又要将足够的钱粮交出,那么,他们会怎么做”
拓拔宏捏紧了书案一角,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他们会将压榨庶民,将税赋转驾于普通庶民丁户”
“不仅如此,”萧君泽在他耳边低声道,“他们的转驾越多,便越会让那些庶民无力供给,只能卖地、卖身以偿,如此,富者越富,田连阡陌,贫者越贫,无立锥之地”
“最后,朝廷的钱粮无继,大军颓败,”他的声音缓缓提高,“这种改变,不会是疾风骤雨,而是像病入膏肓,一点点,将王朝血肉吸干,最后”
他刻意顿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拓拔宏却是捏紧了桌角,手上绽出一根根青筋,闭上眼睛,用力道“最后,便是汉末那般,天下间,群雄并起,送走前朝,争战过后,又是一个王朝”
“正是如此”萧君泽鼓了一掌,“我称这为土地兼并、王朝岁数。”
拓拔宏沉默,用了好久好久,才从这理论中挣脱出来,他睁开眼,吸了一口气“君泽,以你看来,我大魏,离你所说的,还有多少时日”
“这我还是不说了,”萧君泽又不傻,“但必是在国主寿尽之后许久,陛下不必心急。”
拓拔宏这才松开手,他先是告诫自己王朝本有岁数,不要被乱了
心神,
随后才道“那么,
与你所言之运河,又有何干要如何打碎”
“我发现此事后,便日思夜想,要如何破解,”萧君泽道,“所得之解,是以世人逐利之心”
“何解”
“世家大族中,有大量存粮,以运河通南北,运输容易,粮价必然大减,土地之利便减少,能兴商业,便是有庶民无地可耕,也能入城为商人做活,不必成为佃农,大族若有地无人,则必会放缓兼并土地”萧君泽给他画起大饼。
他想发展工商业,就要打碎占北魏主力的庄园经济。
但这些天他发现,庄园经济太稳固了,如今世家大族们对奴仆的地租差不多是六成,也就是说,占一亩地,每年都有六成的纯回报,这种投资回报率时间长,但回报率高,最重要的是风险低,导致汉人也好,胡人也罢,人们一但有钱,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购地买地。
多出的资金,他们便用来买更多的土地,如果一时没有更多的土地,他们会换成金银铜钱,或陪葬入墓,或者深埋地下,如此一来,钱不流通,哪来的工商业
修筑运河,必然要用到大量民夫,大基建对商业的拉动非常恐怖,运输成本下降,才能让工商业有利可图。
发展工业,是需要市场的,河北与河南两地,是北魏的精华所在,如今黄河还清,海河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