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佛寺山上、山下在来年恢复了绿意,树木百草的生命力比人还要顽强,只需要雨水和春天就能重新发芽,再次抽出嫩绿的枝丫。钟言时不时下山去送药,总能听到那些人口中称赞“佛子”,还说这场大旱是百姓之心求佛真切,感动了上天的真佛呢。
每每听到这样的话语,钟言都喜不胜收,就喜欢听别人夸大和尚。不过又忍不住笑一笑,你们都以为是求动了天上的佛,殊不知是寒潭里的龙呢,我可是亲眼看着它飞升化龙,今生今世都忘不掉那场面。
这样想着,钟言将一个药包放到一家农舍的门口,按照大和尚给的住处和方向,这就是最后一家了。送药到家,钟言擦了擦汗水,悄悄跃上墙檐看了看,轻轻一闻就嗅出了血腥之气,应该是添丁不久。
怪不得大和尚要自己给这家送药呢,女子添丁那身子是最为虚弱的时候,必须好好养着且不能受气。钟言再跳下来,原本他以为大和尚只会治一些常见的病症,没想到他最擅长的居然是妇人之症,无论生没生过他都会治。也不知道男子和女子看起病来有什么不一样,自己若是学成,以后也能学着当个郎中,造福一方。
此时此刻,山上已经快到做晚课的时分,香客们都开始往回走了。清游将最后一包草药给出去,刚准备回藏经阁,刚好和自己的恩师清远大师面对面。
“师父。”清游先行礼,无论如何,自己小时候是他来养育,一手带大,有养育之恩。
“你又在施药了”清远看向他手中的竹篮。
“是。”清游如实相告,“过去三年大旱无水,虽然寺内广施凉茶和潭水,可仍旧有不少百姓生了酷暑之症。如今生病的人多,郎中忙碌,弟子只是能帮就帮,不算什么。”
他所说的“凉茶”并非是真正的茶,而是解暑的浓药汁。大旱时死人最多的除了缺水就是中暑,但中暑后并非喝水能救,仍旧需要救治。如一年中大暑,从此身体里便有了暑热,来年再到三伏天就比旁人更容易闷热出汗,虚弱无力,往后就更需要照料。
“是了,除了酷暑之症,还有寒潭之阴,你有心了。”清远开口夸赞他,也嫉妒他的细心和用心。寒潭之水比山下泉水更为阴冷,男子喝下去倒是无碍,和身子里的阳气对冲,喝多了只会泻肚。可女子喝多便会得妇人之症,下腹坠痛。从前是为了活命,如今是为了治病。
“师父言重了,弟子只是看的医书多一些,学的杂一些。”清游从未算过师父,只是凭着身边的风吹草动去参透一切。他怕自己算出师父的真面目,更怕算出他对自己的养育和教诲只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假象,只要这样一想就让清游想要退缩,这份恩情让他不敢去面对。
但若不是清远,清游实在想不出会是谁了。
而清远听到他这番话,内心只会更加愤怒。怒火上涌,直冲涌泉穴,然后又要被他活生生地压下去,心脉对冲,周身不适。拯救苍生这样大的
功德为何从清游口中说出来就这样轻如鸿毛好似他从不在乎,轻拿轻放,更不会为什么停步驻足。
他越是平静处之,于清远而言越是一种讽刺。
“你能多看医书这自然是好,金佛寺有你在,为师也就放心了。”清远的笑容看不出一丝纰漏,而憎恨之心早已深深种下。眼前的徒儿虽然已经动心动情,但是他的功德太大了,这三年的功德足以令他死后镀一层金身,和他之前的错处相抵。
只因他最后一层还没破戒,若是破了,就算清游他救了全天下的百姓也没法上天。
“徒儿明白了。”清游再次行礼,曾经的画面历历在目。那时候自己还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