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紧的麻绳猛然间颤抖起来,仿佛正在和上面的经文对抗,清游闭眼诵经,再次用力拽动,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将麻绳稳住。伴随着震动的停止,井下忽然传来说话声,听起来是一位年轻的妇人,中气不是很足。
“风儿吹吹,叶儿飘飘,吉祥如意,文房四宝”
是专门哄孩子睡觉的哼曲儿,清游亲耳聆听着,奶妈妈哄小公子睡觉必定就是这样唱。突然间他再次发力,将那段麻绳捆于手掌当中,一边念着经文一边将绳子拉了上来。
没有栓木桶的麻绳却变得格外沉重,在幼鸟泣血的啼鸣下更显诡异。清游发力拽住,不让它断在自己手里,借着月色,井下一个看不出男女的小孩儿正顺着绳子往上爬。
“孩子呢”清游逼问。
那小孩儿不肯言语,张嘴闭嘴却是奶妈妈的嗓音,仍旧唱着那首摇篮曲调。
“你把孩子归还,我饶你一命,你若不还,我便除你。”清游轻声呵斥,目色严厉,威压扑面而来,直奔井中而去。那小孩儿退了退,似乎也在思索两人可否较量,最终还是退了下去,消失于井水当中。
紧接着,一个被水泡得浑身青紫的婴孩浮出水面,身上的衣带和麻绳下端系成疙瘩。事已至此,歌声彻底没入水中,清游缓慢拉动绳索,将秦家的小公子拉了上来。
孩子已经泡得奄奄一息,可是仔细一摸还有一息尚存,清游赶快将孩子抱回屋里,将他交给了郎中。屋里顿时哭声一片,秦夫人和秦老爷重得爱子,喜极而泣,清游
却不得不打断他们“如今孩子虽然回来,但事情并未了结,还请施主听我一言。”
“大师快请说”秦老爷拉住清游的手。
“院内有一井,如今已经成了气候,里面究竟有什么你们不用去管,只管用石板封井即可。可封上后还需上香,不可砍去井边树也不可伤及院内鸟,上香十年后送走井内的东西,小公子才可衣食无忧。”清游说。
“这事好办,我们一定照办”秦老爷连忙吩咐下人去办了。
小公子骤然丢失又骤然寻回,这成了秦宅今晚的大事,一直折腾到二更才算结束。清游再次为奶妈妈超度,一切事了才回到了他的住处,刚进屋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咕叽咕叽,而且是在房梁上。
“下来吧。”清游端起一杯早就凉透的茶,“跟着我一路了。”
“你怎么知道我跟着”钟言不情不愿地跳下来,面子有些挂不住。
清游只是摇摇头,顺手点燃了一根蜡烛。钟言见他不说便更加好奇,主动凑近,恨不得踮起脚尖看他的脸“你怎么知道井里的事你你不是怀疑是我吃的吗”
“我是出家了,不是傻了,怎会不分青红皂白”清游反问。
被他这样一问,一看,钟言明明很有底气却不敢看他,好似自己冤枉了他。“那你说说,那井到底怎么了
清游又喝了一口茶,说“吃人喉头的鬼邪本就不多,有一种专门喜欢躲在有孩子的家中井下,叫井中童子。但这鬼平日里不作害,只是借孩子的人气十年好去投胎。但唯独一事不可,便是不能伤了它的鸟儿。”
“鸟儿”钟言从没听过。
“井中童子爱鸟如命,天性还如孩童。我看了奶妈妈的胃,里头还有没消化的鸟儿头骨,后又问了小厮,原来是奶妈妈掏了鸟窝,用燕儿炖汤,不仅自己喝了,还给小公子喂下一口。井中童子伤及无辜,我本该除它,只是为了让它交出孩子我又答应了它要放过,只能将它好好送走了。”清游说完看向钟言,“我虽知道你是小饿鬼,可是也不会平白无故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