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乎,往深了说,其实秦翎已经在深虑分家的事了。秦瑶迟早要嫁,三弟也会成婚,等这两件大事完成,他就带着小言和孩子分出去,过自由自在的快活日子,再不让小言看人脸色。
大雨过后的夏日格外闷热,暴晒也逼退不了潮湿之气。这天晚上钟言帮秦翎将大缸挪到月下,推开窗子,闻了闻院里的花香。
月光下,童花还在忙碌,不知道种着什么植物。
“童花真是奇特,我头一回见这样神奇的人。”秦翎忍不住说,“下雨他不怕,烈日他也不怕,我问他,若是冬日里大雪封山,你从前被困在山里会怎么办,他说那就在雪地里吃睡,等雪融化。”
“这是他们的习惯,改不掉的。但这才是应对自然的天然之法,顺应而下乃是上上之道。”钟言往前伸出手去,仿佛接了一把月光,“你想,下雨、下雪、刮风、烈日,这些到底是错还是对的”
“当然是错,人出不去就无法谋生,雨多了会冲垮良田,雪多了会压垮树木,刮风、烈日都
让百姓不好过。”
秦翎想也不想地说。
“这是人的角度,若没有人,只是自然的角度,这不就没错了吗神农代表自然,咱们凡人只是人,所以才要生出未雨绸缪之心,抵抗万千变化。”
钟言笑着往池水里伸了伸手,沾了一滴,点在了秦翎的眉心,“开悟。”
秦翎一愣“这是”
“我逗你玩儿呢。”钟言靠在他的肩上,痴缠着他,恨不得将整颗心挖出来挤出心头血,每一滴都用来给他续命,“等咱们秦逸到了百日那天咱们在院里摆一桌酒席,叫上小泠和秦瑶。”
“好。”秦翎伸手握住他的手。
就在他们的旁边,两尾红色的鲤鱼相互追逐着,争抢着水中月光的倒影。两条泥鳅则躲在淤泥当中,时不时互相咬上一口,仍旧凶狠斗戾。
等第二日睡醒,钟言伸了个懒腰再推开窗棂,惊然发觉童花还站在院子里。
他喜欢穿灰白色的麻衣,腰上用布袍做了个口袋,里头藏着各种各样的种子和果实,时不时掏出一样就啃两口。啃完了他就把种子种下去,就这样一路吃一路种,在院子里种了不少,唯独不去少奶奶不让进的竹林。
这会儿他的麻衣湿了一些,不知道是晨间的露水还是汗水。钟言咳嗽一声,就把他吓了一跳。
“少奶奶醒了”童花的嘴里嚼着什么。
“过来。”钟言挽起长发,朝他招了招手。童花三步并两步地跑过去,站在两米外停下“您什么吩咐”
“没事,想问问你种什么呢。”钟言靠着窗子问。
“一些小野花,还有一些明年能用上的药材,能种出来就种,种不出来就喂白仙。昨夜白仙吃了您做的白糖糕,喝了酒就不愿意走,一直在院子里睡,连咳嗽声都没有。”童花显然和白仙相处融洽,“它成仙不久,还不能独当一面。少奶奶让我问它怎么来的我还没问,得慢慢开口,急不得。”
“我知道急不得,吓跑了白仙就不好了。”钟言说完看向土壤,忽然问,“你几时回去睡的”
童花想了想“三更到四更之间。”
“不好,咱们院里有东西来过。”钟言一语惊醒梦中人,醒的是连日来太过松懈轻松的自己。童花回头看去,只见绿草地上多出了一条长长的压痕,仿佛一条一人宽的大蛇缓缓压过。
但钟言却知这不是柳仙,若有柳仙,他和师兄不可能没察觉。这可能是一种更少见的东西,居然已经渗透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