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显然还想说话,但钟言没有给他机会,直接往他后心猛踹一脚,继续从他身上生剥螺肉。一颗一颗泥螺掉了下来,留下坑坑洼洼的整面背部,宛如盛满了蜂蜡的蜂巢。每一颗上头都带着一丝细肉,若是这丝肉附着在纸人的身上,肉纸人就成了。
肉纸人供奉殃神,九九八十一个,就这点螺远远不够呢,肯定别人身上还有。
钟言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多么冷漠,此刻他就和豁牲口的屠户无差。郎中的后背冒了一层滑腻的鲜血,鲜血覆盖数不清的坑洼,每一个小坑都冒出气泡来,将鲜血打成了血沫子。只因为每吸附一只泥螺都要有一个气孔,乍一眼看过去,整面后背就像正要滚开的红水。
“你以为我真找不到你夫人你们夫妻两个作恶多端,坑害读书人,现在躲起来算什么”钟言一发力,将郎中后脑勺的大把头发数根拔起,终于,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
刚刚还只是郎中一个人的惨叫,忽然多了一重,钟言并不理会,继续拔他的头发,一把一把往下薅光之后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张遍布血痕的女人的脸。她的脸就在郎中的后脑上,又因为拔掉头发而受伤,一个头,双人用。
“哈哈,这不就找到了”钟言取出藏在袖口中的铁针,将这根曾经扎在秦翎后颈的针直刺入她眉心,“泥螺雌雄同体,你夫妻二人为了养螺就不得不共用一身,这点把戏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地上的人原本还能挣动,这会儿已经说不出话、动弹不得,钟言把人往起一拎,将人带走了,地上只剩下两条断腿以及数不清的碎裂螺壳。
元墨这边还在泼水,小翠从屋里跑了出来“不好了,大少爷越烧越热,额头好烫。”
“我去看看”元墨放下木桶直奔而去,到了床边只有傻眼。少爷整张脸烧得发红,豆大的汗珠不要命那样往外冒出,床下的褥子都湿了。贴身的衣物早就没有一块是干燥的,贴住了那具孱弱的身躯,宛如裹了一层薄布。
这怎么办现在应当怎么办元墨在床边不断转圈,思索不出能救人的法子来。这时只听院外的小翠尖叫一声,他立马掉头转了出去“你叫什么”
“你看”小翠指着正前方。
野草丛后面有假山,假山由山石所堆,一共高高低低五六座,形成山群之势。平日山石是浅灰色,今日变成了深色,远远一看黑漆漆成片,上头爬满了不知名的东西。小翠看不懂,但元墨知道这是什么,立刻拉着她进了屋,将房门上了锁。
“糟了,这东西怎么到处都是”元墨急得直挠头,也不知道少奶奶那边如何了。
“那是什么啊”小翠直怕。
“你别管那是什么,总之离得越远越好”元墨刚要转身,眼尖的他发现一只泥螺不知何时吸在了小翠的颈侧,正要往她耳朵里面钻,“别动”
小翠不敢动弹,现在觉出颈侧湿黏冰凉,有东西不断蠕动着“是虫子吗快帮我拿下来”
“你等等”元墨哪敢用手去拿,翠儿是人,泥螺爬上她还没有什么大碍,自己是纸,他担心轻轻一碰自己就变成了肉纸人。旁边烛台上有一截儿红烛,他取来放在小翠的耳下,用火苗逼退。
火的热度烧在螺壳上滋滋作响,水分逐渐烧干,也灼伤了小翠的耳垂。但她愣是忍下来,直到那东西完全脱落掉在地上才揪着耳朵大喘气。元墨见那东西掉了,从窗棂搬了一个花盆将其压碎“还好,还好,已经掉了。”
小翠虚惊一场,两个孩子经历完这一遭已经精疲力尽,可还没歇过来就听到了一阵铃声。
叮铃,叮铃,叮铃他们同时看向少爷的睡房,跑去一瞧,床头挂着的那只纯金的铃铛无人去碰,可是慢慢地晃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