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儿莫若母。
毛韵娘听出其中的隐约埋冤之意,不由愣了愣,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神情骤然变了变。
清霜院内。
尤妲窈正在屋中沐浴。
脏污的修鞋,及满是泥点的衣裙,全都被搭在了六幅桃木雕花屏风上,屋内仿若被罩上了层白纱,水雾飘散在空中,氤氲湿润。
缕缕青丝漂浮在粼粼的水面上,顺着身周绕成了一个圈,粉光若腻的肌肤因水温而微微泛,额间沁出些微细腻的汗珠,浴中的女子容光焕发,显得愈发美艳绝伦。
尤妲窈正在愣神,眸光好似穿过透明的水雾望向远方。
此时门外传来阿红小心翼翼的问话声,“姑娘泡了整整一个时辰,热水都添过六次可洗好了么”
若再不出去。
不仅是阿红担心,或也要惊动院外的长辈。
她涣散的眸光逐渐聚焦,默了许久才轻道了句,“进来帮我更衣吧。”
阿红闻言轻手轻脚推开了门,屋内水雾萦绕,湿气扑面而来,耳旁传来水花荡漾的声音,她取了宽大厚实的毛巾绕到屏风后,才发现主子已经出浴,正寸丝不缕站立在铜镜前自照。
镜中的女子四肢修长纤细,颈若蝤蛴,肩若削骨,腰若杨柳,前凸后翘,在粼粼折射的金光下,圣洁得仿若天仙下凡。
哪怕是同为女子,自小伺候的阿红,每每见了这幅躯体也照样觉得面红耳热,她轻步上前,用毛巾将主子身上的水珠一点点拭净,然后将套简单素净的白色寝衣递了上去。
“去将那套最艳的取来。”
阿红闻言愣住。
或因从小被人嘲笑是妓子所生,所以大姑娘最不喜欢的就是穿红戴绿,也从不装扮自己,仅有的几套艳色衣裳,还是慧姨娘估摸着她要出嫁了,所以才置备下的,以往从来都是压箱底的,从不见大姑娘穿。
可主子既这么说了,阿红便折身返回厢房,从尤家带来的所有衣物中,取了那套胭脂红色的云锦浮纹水袖裙,这套衣裳是裁缝根据她的身形量身打造的,衣襟上缀了些金线,裙摆顺着纤细的腰身层层叠叠散落开来,将完美的身段显露无疑。
尤妲窈呆望着镜中宛若是另一个人的自己,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她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都回想了一遍
“若是任由你这样的勾三搭四,婚前与人苟且的狐媚子进店,那便是脏了地,惹了祸,坏了自家招牌。”
“拜高踩低这就是人性,试问那日站在你床榻边的不是个小厮,是家风清正的世家子弟,是权柄在握的摄政王,是至高无上的皇上,那些人还敢如此怠慢贬低你么”
“学会还击。
若有下次,莫做逃命的那个。”
她好恨。
恨对她口出秽言的每一个人。
她何尝不想要回击。
可她又有什么武器
她既没有靠得住的母族,也不想要太过连累楚家,唯一能引以为傲的针线技艺,经过这遭丑闻,也被全京城的绣坊拒之门外,焚成粉末。
至此,她连这份能温饱过活的手艺,也彻底失去了。
现如今,这幅人人垂涎的皮囊,已成为了她唯一拥有的武器。
那她就用这幅皮囊,去扑个原本高攀不上,有权有势的郎君
反正今后也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走了,她绝不甘心像王顺良所说,远走边陲小镇,嫁给个粗鲁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