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宁看向窗外,正好见一列神策军从对岸走过。
沈文芥顺着看过去,不由捏紧杯盏,“都说裴家满门忠臣良将,可裴邵如今所为可没有忠臣良将的风范,大敌当前,他却不肯出兵制敌,难保有没有别的心思,圣上想利用公主稳住裴邵,哪有这么简单即便,即便可以,那”
他说着逐渐磕巴,难以启齿道“公主根本不该回京,裴邵若是仗势欺人,公主又焉能不吃亏”
仗势欺人
程慕宁忽然挑了下眉,不由想起当年。
那时先帝驾崩刚两个月,程慕宁与许相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不得不转头寻求其他能与之抗衡的助力,于是她想方设法在裴邵跟前打转
无需真的做什么,只要流言蜚语传出去,京中世家一旦对裴氏有所顾忌,就难免会有所动摇。
可向来目的明确,进退有度的程慕宁,唯独在哄骗裴邵这件事上失了分寸。
那时的裴邵,逗弄两句就会板起脸。
起初程慕宁还以为是武将世家家风严谨,听不得轻浮的话语,后来才发现,原来河东来的小狼崽经不得撩拨,那壁垒森严之下,是红透了的耳根,和紊乱的呼吸。
她越是越过雷池,就越是发现他骨子里的纯良。
这对当时周旋于各种阴谋诡计中的程慕宁来说无异于发现宝藏,她在探索裴邵这件事上产生了极大的乐趣,她逐渐得寸进尺
“裴邵,我能牵你手吗”
“裴小将军,我能抱着你小憩一会儿吗”
“裴霁山,我能坐在你腿上看奏章吗”
她一步一步试探裴邵的底线,想看他意乱情迷,看他按耐不住发狂发疯,可裴邵最克制不住时,也只是亲亲她,连舌头都安分老实得令人发指。
直到有一日,裴邵高烧不退,路太医喂错了药,误将自己刚研制的新药当清热解毒散喂给了裴邵,眼看裴邵大汗淋漓,浑身更烫了
长公主乍舌,“路太医,你平日都研制些什么你在太
医院二十余年,不知此药乃宫中禁药”
路太医惊慌失措道“公主您忘了,这、这不是您让微臣给圣上和皇后助、助微臣有解药”
程慕宁皱眉盯着裴邵,摆摆手道“快去。”
路太医忙不迭跑了。
屋里只剩她和裴邵两人,裴邵的呼吸愈发沉重,他强撑着起身,双眸通红“公主、你也出去”
程慕宁弯腰去探他的额头,被他向后避开,程慕宁愣了愣,忽而一笑,转身落了门栓,将路太医连同解药一并关在了门外。
她再次弯腰,“你现在确定,要我也出去吗”
裴邵自然什么也没做,路太医进来喂了药,他当即便昏睡了过去,身上温度也渐渐退了。
只是那一夜他睡得并不安稳,断断续续地做梦,梦里时而公主时而殿下的乱喊,程慕宁开始还不知他梦到了什么,直到白日他醒来,懊恼万分地与她说“我昨日是不是弄疼你了”
原来是混淆了现实和梦境。
那时生了捉弄他的心思,程慕宁点头叹气“是啊,好凶。”
“对不起”裴邵嗓音还是哑的,“公主,我等十三个月孝期过去,我们就成婚。”
他严肃道“我会禀明父兄,不会让你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