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此行不会再有人送别,谁料马车刚刚出城就被人拦了下来。
拦得还格外突然。
马儿发出尖锐的嘶鸣,车厢随之倾斜,“砰”地一声,程慕宁撞到了手肘,她疼得倒吸一口气,“银竹,怎么回事”
“公主”不待银竹说完话,车帘就猛地被人揭开,由于力道太大,几乎扯烂了一半,窗外的人气息未定,声音冷戾而急促“公主要去哪儿”
程慕宁愣住“裴邵”
那时程慕宁与裴邵尚还情浓,因此倒不是惊讶于裴邵会赶来拦下她的马车,而是他此时根本就不该在这里。
自新帝登基后里外状况不断,两个月前朔州刺史通敌叛国,勾结外族打开了河东的大门,以致整个河东陷入险境,裴公腹背受敌,裴世子不知所踪,裴邵奉旨赶去支援,整整两个月,直到前几日前方才传来捷报。
邸报是快马加鞭送来的,裴邵再快总也
程慕宁瞥见他身后那匹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马,再看他满身风雪,铁甲都还没来得及卸下,脸上那道崭新的伤痕都被冷风吹得裂开,血还在往外渗
看起来比她这个被迫离京的长公主还要狼狈。
连日奔波,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我听说了,你跟我回京面圣,我来同圣上说。”
果然是知道了京城的变故。
程慕宁不动声色地掐了掐掌心,被程峥软禁数日都不及此时来得令人心酸。
她极力稳住才没在这时失态,故作轻松地扯出一抹笑“你要同圣上说什么,替我求情要是求情也没用呢,裴邵,你难不成想抗旨吗”
“不,我想请旨。”裴邵道“请圣上赐婚。”
饶是程慕宁准备了再多搪塞他的话术,也还是冷不丁被呛了一下,“什、什么”
少年将军口吻难掩桀骜,“他能赶走自己的长姐,却不能随意动我裴家妇,圣上再如何,也不敢不给裴氏这个面子。”
程慕宁攥紧的指尖都僵住,看他竟不似在说笑,脸上那点僵硬的神情忽然一寸寸落了下来,半响才道“你能保住我,那能保住沈文芥么”
裴邵明显蹙了下眉。
沈文芥,新科状元郎,御史台最年轻的言官。
同是太傅的学生,他曾经还给程峥讲过几日课,和程慕宁更是交情匪浅,这次被程慕宁牵连的官员中便有他,且作为唯一一个被程峥押入大牢的倒霉蛋,足以看出他与程慕宁素日往来有多频繁。
甚至京中也流传过他二人之间的艳闻,只不过被裴邵的风头压了过去。
过去裴邵也不是没听过此事,但程慕宁总有法子能哄好他。彼时她总说闲言碎语当不得真,她和沈文芥之间郎无情妾无意,那副恨不得对天起誓的样子,简直坦荡至极。
可现在看起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程慕宁道“你既然都知道了,想必也已经听说圣上扣了沈文芥,我若不遂了圣上的愿,沈大人的前程便会因我白白断送,裴小将军,你能保他吗”
梦里的少女格外冷心冷肺,她抱臂往后一靠“你能保他,我就嫁你。”
两人对视间的沉默显得无比漫长,就听裴邵沉声问“公主为了他,那我呢”
马车一个颠簸,稳稳停了下来,纪芳贴着车厢轻喊“公主,公主,咱们到啦圣上派了人在城门迎接,都在前头等着呢。”
程慕宁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心口一阵闷痛,回想梦中情境,一时竟记不起来那会儿她到底还和裴邵说了什么
外面人催得急,程慕宁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