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到肃州, 千兵马一路向西北急行军。
前线吃紧,云万里不只是勒令快马加鞭,更是生怕自己到来、阵前换将的消息传到西戎耳朵里, 所以路途中几乎没有停下扎营。
这么紧赶慢赶, 明日就到兰州。
连带着杜菀姝在这段日子里也没有安生休憩过, 入夜之后, 就以马车为床铺,铺好被褥和衣而睡。
今夜亦是如此。
只是杜菀姝刚刚躺下, 马车紧闭的门被人从外头打开,云万里掀起帘子。
“夫君怎来了”
杜菀姝赶忙起身“今夜不用巡查么”
军队多休息在野地里, 怕周遭有狼群,总会组织兵马在四周巡夜。云万里身为统帅, 往往身先士卒, 鲜少会回来休息。
“轮班。”
云万里言简意赅道“回来陪你。”
杜菀姝点了点头, 无声地向一边挪了挪,给云万里空出地方。
人高马大的武人挤进车厢,本还算宽敞的马车立刻显出几分逼仄。他伸手将杜菀姝揽进怀里, 窈窕的娘子几乎半幅身躯都趴在了他的胸口。触及到杜菀姝微凉的指尖,云万里不禁拧起眉头。
杜菀姝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云万里紧紧拧起的眉心“可是出了事”
云万里摇头。
肃州不比京城, 即使初春了,到夜里仍然很冷。
他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杜菀姝。
“让你受苦了,”云万里低声道,“不该如此。”
杜菀姝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些许。
她侧过头,耳畔靠在男人的胸膛,隔着布料,皮肉之下的搏动是如此稳健有力,让杜菀姝本能地感到温暖。
“没有这个道理, ”她柔声说,“我还能歇在马车里,好歹有个顶棚呢。千将士,还有你,就靠着马匹,或干脆躺在地上睡觉,不比我苦”
“你与我们”
“没什么不一样的。”
杜菀姝轻轻打断了云万里的话“都是爹娘生的,谁与谁不一样”
她真不觉得受苦。
只是想到,都说云万里用兵如神,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那如今回到肃州,是不是就能将西戎从肃州打回去
百姓才是真的在受苦,每每思及此处,杜菀姝就分外觉得有奔头。
在京城里,夫君处处受人掣肘,朝堂之上,父亲也很不如意。坐在安逸的位置上,却因千里迢迢之外的战事良心不安。
总算能做点什么了吧
这么想着,她伸出手,环住了云万里的臂膀。
掌心贴着他的后颈,男人的温度传递过来,慢慢的,杜菀姝的双手也暖和起来。
“明日进了兰州,就不会这么艰苦了。”云万里说。
“夫君之前就驻留在兰州吗”杜菀姝问。
“很少会过来,”云万里言简意赅,“常年都在嘉峪关县。”
也是,守关守关,兰州离嘉峪关也有些距离呢。
“那夫君才是苦呢,”杜菀姝说,“娘有什么辛苦的。”
提及往事,云万里微蹙的眉心才稍稍松开。
他揽着杜菀姝的手紧了紧,恨不得要将她按在自己怀里“到底是个县城,朴素是朴素,但民风也相对质朴。平民对将士多有尊敬,也没什么苦的。”
是吗
这和杜菀姝想的完全不一样。
在她的脑海里,嘉峪关应该是个又冷又荒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