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蒲团上的张云江握着笔,并未拒绝。
他低头看着棋桌上的这张白纸,认真地思索着该如何去写这份作业。
半晌沉思后,他终于落笔开始书写,紧张地注视着他的小男孩总算松了口气。
郁航移开了目光,走到棋室门口,似乎在跟谁打招呼。
张云江猜测,应该是小郁医生他们。
就像那天他们在外面偷听小谢老师上围棋课一样,棋室里的人早就察觉屋外有人徘徊,只是当做不知道。
今日亦然。
张云江前两天已经听郁白说过,他们今天一早要告别离开,为此深感不舍,昨晚特意让厨房做了格外丰盛的临别晚餐。
但那时他以为,是离开这里,回自己家而已。
可现在
在走到门口的小男孩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桌前的张云江停了笔,深吸一口气,悄悄将手边折痕清晰的白纸翻了过来。
他看见了四行字。
白纸被划分成四个区域,各写着一行字。
一、完成张云江的遗愿。
二、看不顺眼王八羔
子。
三、看不顺眼小谢同志。
四、没啥理由就是想玩。
当这些文字映入眼帘,张云江骤然间惊愕地失了神。
他看不明白后面的三行字。
但能看懂第一句。
也认得这张纸上老练遒劲,颇有风骨的笔迹。
是老友熟悉的字迹。
是遥远的少年时代里,他亲手教的字体。
他的书房桌上始终放着另一张字迹相同的纸条。
我顿悟了等老子过两天回来杀你个丢盔弃甲
自称顿悟的老友,久久没有跑来找他切磋,究竟是躲到哪里去琢磨围棋了
玉行。
郁航。
像幻觉般,最幸福的一周。
原来,这才是他不懂的事。
当袁玉行跟棋室外的郁白交换完眼神,重新收回视线看向屋里的时候,摆在棋桌上的白纸已写下了一行极具风骨的文字。
执笔的老人像是在边写边想,目光时而停落在半空中,失却焦点,仿佛在怔然出神。
时而又看向对面眼睛红肿的孩子。
袁玉行规规矩矩地端坐在蒲团上,安静地等待着。
坐姿与另一个蒲团上的老人如出一辙,像是师出同门。
执笔写着作业的老人时常抬头看他,便忽的笑了,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怎么会没发现呢。”
袁玉行没听懂,也没太听清,茫然地问“什么”
注视着懵懂孩童的老人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窗外。
窗外是漫天飘零的白雪,和天光熹微的淡蓝清晨。
片刻后,他低声说“下雪天真美啊。”
古稀之年的老人望着这场暌违多年的鹅毛大雪,目光里闪动着晶莹的笑意。
“真想再打一次雪仗啊。”他喃喃自语道,“可我老了,跑不动了。”
他大概注定跑不过这场雪。
那就只剩一件能做的事了。
这份作业即将写完,老人自觉签上了落款,主动问眼前的孩子“需要签日期吧,我写今天可以吗”
“不不,不要签今天”袁玉行连忙摇摇头,脑袋立刻转起来,“等我想想签哪天”
他还要想想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