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缙眼底隐隐可以看到红血丝,他看起来相当疲惫,按住太阳穴,似乎并不打算解释“不要让他们单独接触,最好就当叶子没有这个父亲,算我拜托您。”
黎叔听得心惊“二位是感情出现了什么问题”
盛缙“就当是这样吧。”
“那可以尝试去修复呀,可不能让糟糕的夫夫关系影响孩子,”黎叔还是老一辈的惯性思维,先试着劝和,“毕竟两位是有感情基础的,夫夫哪有隔夜的仇,只要能坐下来沟通”
盛缙抬起头,打断他“黎叔,我很抱歉。”
一片尴尬的沉默后,黎叔又干巴巴地开口“这、这这实在过不到一起咱们也能离,是不是”
谁料盛缙反应却出乎意料的激烈“不行”
他隼一样的视线“钉”过来,看得黎叔脑子一凛,鸡皮疙瘩起了一背,也不知道自家少爷自立门户后怎么变得这么喜怒无常,赶紧紧紧闭上嘴,不敢在多说。
盛缙垂下眼睫,盖住眼中汹涌的、浓墨般的情绪“抱歉,黎叔,我最近工作比较累,一时控制不住情绪。”
“没事。”黎叔看着面前这个已经远远比自己高大的男人,盛缙是他看着长大的,但他已然年迈,再看不懂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黎叔无声地叹口气“你多注意身体,叶子我一定好好照顾。”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听到承诺,盛缙一直紧绷的肩膀似乎稍稍放松了点“谢谢。”
盛缙把视线投向窗外即便是大白天,天空仍旧是一片浓稠的黑,已经到了
盛夏的暴雨季。
距离何泽书离开已经两三个月了。
一切混乱仿佛已经暂时地走向平淡。
叶子终于习惯了跟自己一起睡,不再每天哭着要爸爸,但盛缙知道,半夜他还是能时常听到孩子在自己怀里低低地啜泣即便盛缙一遍遍地告诉他爸爸病了,我们要一起耐心地等爸爸病好,但好像一切都茫茫无期,这是一场于他们一家三口的酷刑。
何泽书“走”的时候,家里那片专属他的花田种上了桔梗,如今迈入盛夏,田里是大片大片的淡紫色,盛缙从来都不知道桔梗也能开得那么热闹。
他一个恍惚,好像在这花团锦簇之间又看到了那个纤细的背影dashdash转身,微笑。
何泽书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要在这里种花生,但总事与愿违,到最后,他也没有亲手在这土里撒一粒草籽。这片园子因为他变得热闹,如今却独独缺了他一个人。
盛缙无声地攥住自己最胸口的衣襟,慢慢地、慢慢地蹲下来,狼狈地发出无声地嘶吼。
他开始信一些旁门左道”。
曾经的他一向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只是寻常的路已经没法走了,再理智的人也要发疯的。
其实像他们这些个做生意的、尤其是做大生意的,往往比寻常人更迷信,特别是有些人,金玉其外,也不知道背地里做些什么龌龊勾当,于是格外爱求神拜佛,家里搞得不伦不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多虔诚。
听说盛总有意寻一些方士,圈子里的活络人就纷纷动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江湖骗子都往他这里推。
盛缙的耐心和精气神就在一次次失望中逐渐消磨,有时候,他看着镜子里面衣冠楚楚的自己,会忍不住想到底有没有人知道,自己这具皮囊下面,是怎样千疮百孔的里子。
他的全部理智挂在最后一线,摇摇欲坠。
终于,盛缙像个问道的稚子,踏入了云鸿山的山门。
圈子里的“朋友”大都嗤之以鼻“别看这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