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后,还跟着十数人,夜里一起提灯出行,远看煌煌一片,看起来阵仗颇大。
谢卿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沈皇后身边的孙公公,想起城阳公主白日与她说的话,她不着痕迹地往后稍微退了退,不动声色问道“皇后娘娘可说是何事今晚我还约了太子皇兄一起,去湖心亭下棋。”
“去晚了,叫皇兄等我便不好了。”她故意让语气在太子皇兄几字上加重了一些。
孙公公却置若罔闻,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和表情,拦在她的面前,笑眯眯道“皇后娘娘的懿旨便是一刻不得拖,太子殿下那边也应会理解,公主若是再不走,奴才只好请您过去了。”
谢卿琬看了看孙公公稳如泰山般,岿然不动,又看了看他身后乌压压的一片人,暗暗咬牙,挤出一个微笑“那便有劳了。”
她自知这趟是非去不可了,便在临走前朝跟着她的宫女寒香使了一个眼色,然后面色如常地随孙公公等人离去。
若是寒香机灵,自当知道此时该去何处找何人求助。
也幸得孙公公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只想带走她,对于她身旁的宫人并没有限制,才让她有了机会叫侍女去传信。
去往仪元殿的路上,谢卿琬故意放慢了步伐,她这边磨磨蹭蹭地走,试图拖延时间,孙公公也不急,似乎笃定了她不过是做无用功。
最后,还是走到了仪元殿前,看着眼前的恢弘宫殿,谢卿琬心情沉闷,一点都生不起欣赏的心思。
脑中只在不停揣测着,沈皇后叫她过来,是打算对她做什么。
孙公公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公主且在这等着。”就转身进殿了,左右两侧则留下几个身高体壮的内侍,虎视眈眈地看管着她。
谢卿琬苦笑一声,却也只能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有宫人自殿内出来,略提高了声音“皇后娘娘还在小憩,尚未醒来,公主便先等着,待娘娘睡醒,自会宣公主进殿。”
谢卿琬看向灯火通明,内外交映的仪元殿,哪能不知道这只是他们的托词呢。
现下虽天色已暗,但远未到入寝时分,沈皇后统管六宫,每日宫务无数,怎会这时候去休息。
她心里明了,恐怕是沈皇后知晓了她那日在风月楼与谢少虞发生过冲突,后谢少虞被帝王斥责惩罚,沈皇后也将这笔帐记在了她和皇兄身上。
沈皇后奈何不了谢玦,便只能来寻她的麻烦。
谢卿琬捏紧手心,强行沉住气,站在原地等着,过了一刻钟,天上飘起了细丝。
她忍不住扭头问身边的内侍“皇后娘娘到底何时宣本公主”
人高马大的内侍眼珠都未转动一下,只是道“娘娘的事情,我等岂敢妄议,公主殿下等着便好。”语气是丝毫不动摇的冷硬。
雨丝飘落在谢卿琬发间,她仰头望天,乌沉沉的,翻滚着厚重的云朵,看起来是要下大雨的阵势。
想必沈皇后此次也是气坏了,将所有怨怪都放在了她的头上,连皇兄的面子也不顾,今日势必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她从口中轻吁一口气,心中却无端涌起一股委屈。
小时候,她虽贵为公主,也仅是相对平常勋贵而言身份尊贵,而皇宫中哪个不是金枝玉叶,王子皇孙。
有次不知谁听说了她的身世,就跑到她的面前,嘲讽她是个生父不详的野孩子,不像他们的父亲,要么就是当朝天子,要么就是宗室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