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已过,承春宫殿宇的檐上还铺着一层厚厚的皑皑冬雪,银装素裹,寒风拂过也吹不动分毫。
许是这座宫殿里的贵主病得太重,听不得宫人们在房檐上行走的细碎声响,故而这檐上的雪停留了几日还未被清扫。
白雪将华丽的宫殿装点成素净寡淡的模样,压下了往日的锦绣张扬。夕阳洒在这座承载了十多年帝王恩宠的宫殿楼阁上,渐渐落下的日光仿佛也正映照着承春宫主人此时的境遇美人迟暮,君恩不在。
佳贵妃林氏出身异姓王南嘉王府,是现任南嘉王的嫡亲妹妹,林氏初入宫时便是昭仪之位,从她十六岁初入宫闱起,至今已有二十年了。
虽不是帝王心间的独宠,但凭借林氏的家世和才情,她依旧是后宫里顶尊贵的后妃。
佳贵妃膝下一子一女,皇长女懿成公主出阁两年,夫君出自钟鸣鼎食的华章侯府,日子过得安稳。
幼子是二皇子魏泽,魏泽早在十年前就被立为皇太子,若不出意外,等魏泽以后继位,林贵妃以后就是大周最尊贵的皇太后。
但可惜的是,她的身子应该是挺不到那个时候了。
承春宫的正殿中,日暮西山的佳贵妃此时正靠坐在贵妃榻上,双眸无神的看着窗边的折枝插瓶,手中捏着她这些年来与南嘉王府用来传信的的印鉴,整个人似乎是怔住了。
“你方才说,陛下要废太子他要废了阿泽”
佳贵妃初初听着这消息愣了好一会,许久才轻声问下首的谢韵,似乎不是在询问下首站着的人,只是在自顾自的呢喃轻语。
“没错,我们安插在紫宸殿的宫人偷听到陛下与周阁老谈及此事,不仅是废太子,陛下甚至,连立宸王为储的圣旨都已经拟好了,只等大行那天,几位重臣一同宣读遗旨了。”
并且陛下一直都在暗中给宸王魏湛铺路,表面上看中太子魏泽,实际上,从头到尾就没有做过让魏泽登基的打算。
谢韵精致出尘的脸上尽是平静,淡漠得好像她不是太子阵营中的人一样。
但实际上,她身为太子伴读,又有太子少保的虚职在身,这些年没少为佳贵妃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在世人眼中,她是太子心腹中心腹,若太子登基,她就是未来的权臣。
如果太子被废,宸王登基,以她和宸王针锋相对的程度来看。
她难逃一死。
也或许临死前大刑加身,比死还惨。
佳贵妃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美艳非凡的病容上浮起一丝冰寒,她冷笑一声,指甲扣紧了手中的印鉴,缓缓道“最是无情帝王家,本宫早该猜到他压根就没有让阿泽继位的意思,这些年的恩宠荣华,都是假象罢了,都是假的”
“魏湛虽有陛下在暗中铺路,但太子殿下入主东宫多年,朝中愿意追随的臣子众多,统领京外驻军的林将军也有意与东宫联姻,投诚之意明显。
宸王领兵多年,战神之名虽盛,但文官们却始终觉得他杀伐之气太甚,大多忌惮,若是宸王在朝中失了文臣的支持,光凭陛下成全,恐怕也难以服众,我们未必没有与之一争的能力。”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从不需要太多的话语,只需一个眼神的对视,林贵妃就能懂得谢韵话里藏着的深意。
“你想怎么做”佳贵妃闻言提起了一丝精气神,薄背微微从软塌上挺起,微眯着眼问道。
谢韵轻轻抬眸,一双眼冷清极了,她微微勾起唇角,似乎只是再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
“流言碎语,或轻如浮尘,或置之死地。”
再过半月,太子魏泽与宸王魏湛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