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潘垚点头。
陈聪聪做的梦颇为奇特,潘垚左右瞧了瞧,发现陈聪聪藏身的大石头和前两日时候,她和陈聪聪行祈禳之法,一道煮粥时的大石头一模一样。
甚至,这会儿他头上还戴着一顶破斗笠。
注意到潘垚的视线,陈聪聪捂住自己的斗笠,有些不好意思。
这东西,他做梦时就戴着了。
潘垚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
潘垚环看了下四周。
原先以为只是噩梦,如今,在梦中见陈聪聪头戴斗笠,藏身石头之后,甚至,他的周身还有白米煮粥的烟气将他的人气遮掩,想来,这梦不简单。
石头这一处和潘垚甫一入梦境时的地方不一样,只见石头下方的山地燃了火把,映衬得这儿也有了光亮。
山地平坦,影影绰绰有许多人影。
不,不能说是人影,只见这些身影有着人的头,牲畜的四肢,像驴像马又像骡子
他们惨白着一张脸,神情麻木,中间走着五六个四米高的细长人形,它们或是骷髅模样,或是耷拉着一块像大衣裳一样的人皮。
个个咧嘴扬鞭,吆喝着长着人头的畜生。
只见青眼里冒着喜悦的精光,像地主在瞧努力给自己赚钱做活的牲畜和奴隶。
不论是人形,抑或是骷髅,和细长的四肢相比,它们都有着大大的肚皮。
瞧着这诡异的一幕,潘垚惊诧地感叹。
聪聪哥的语文一定不错,这梦境的场景真是荒诞又诡谲。
想象力充沛啊
人头牲畜背上都驮着货物,步履蹒跚,神情麻木中透着疲惫。
这时,有一个脚下一个打绊,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起来起来,干活了”像套着人皮的瘦高个扬了扬皮鞭,皮鞭的利刃抽过半空,有肃肃之声,“不许偷懒”
“痛,痛啊。”地上的人脸痛苦,四个蹄子微微抽动,无力又疲惫,几番尝试,还是起不来身。
“咦。”潘垚诧异。
她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人,只见它长着一张女性的脸,仔细看,那张脸还有些眼熟。
要是再爽朗一些,丰盈一些,不那么憔悴一些,那不是聪聪哥他妈妈高娟梅么。
同一个村子的,高娟梅和周爱红颇为投契,平时也爱一道做活,择菜洗衣都爱凑一处。
潘垚还得喊一声梅子婶婶。
潘垚看了陈聪聪一眼,果然是梅子婶婶,陈聪聪也认出了她,这会儿眼睛瞪圆,里头又蓄起泪泡,捂着嘴巴,无声地喊着妈妈。
“救救妈妈,”陈聪聪拿眼睛恳求,颤抖着手指向一处,爸爸,那儿还有爸爸。
潘垚顺着陈聪聪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乱糟糟板寸头的男子,胡子邋遢,人的脑袋,是棕色瘦马的身形。
皮毛黯淡又脏污,马身瘦得能瞧见马肋骨,瘦骨嶙峋,马肚子的皮都耷拉的下垂了。
仔细看五官,确实是陈聪聪的爸爸。
去年春分时候,陈聪聪的爸妈便去了外地赚钱,八月十五没回来,过年也没回来,只捎了信回来。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是陈聪聪想爸妈了
一只手探了过来,抓住潘垚的衣角。
潘垚低头看去,是陈聪聪的手。
他含着泪,手都抖了,动作轻轻,不敢惊动下头的妖魔鬼怪,眼里都是恳求。
潘垚为难,这是个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