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虽说他心中的纠结和导师给出的解答离题万里,但他还是从中找到了些许慰藉。有些人际关系建立起来容易,斩断它们也不难。只要过了这段时间,拿到游乐园的冠军奖励,他就可以重新回到原来的轨迹上自由地做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幽灵d,甚至过上比以往更加悠闲自在的正常人生活。
有句话导师说的不对,痕迹是可以被磨灭的。落地的苹果可以回到枝头变成嫩芽,已结下的羁绊可以重归陌路。他能做到一次,就能做到第二次。
谭真平静地将写满墨迹的纸张晾干,铺开下一张。
他正在为了生存扮演他的好学徒角色,首要任务便是不让导师对他的殷切期待落空。但就像孵第一窝蛋的新手乌鸦父母可能会把他们的雏鸟喂胖到飞不起来,第一次培养学徒的术士同样有点兴奋过度了。现在不应该是检查他的拼写水平阶段吗为什么要他代抄的信件里会夹着几个初级符文
倒不是说抄写这东西有多难,只是它们不同于能在图书管里找到的俗世的学识,是真正踏入神秘学界才能接触到的流通商品。对于一个“刚认识”不到半天的陌生人而言这份礼物未免也太贵重,他想,自己的底牌效果不是已经更换了么再这样下去他都要拾起上次打晕他的愧疚之心了。
导师盯着年轻术士清隽而专注的侧影,手指在案上叩了叩,开口打听道“你说你来鹊鸲港是要寻找一样原料,具体是什么”
哦不。为了阻止他下一句自然而然地说出“我来帮你找”,谭真连忙道“那样物品是属于蹒跚使徒们的,我必须从他们那里打听下落。”
这下子导师就没办法介入了。王庭四相虽然同为神秘界人士,但各自还是保留着不少秘而不传的把戏,想要求学需得亲自拜谒。不过谭真从他的沉默中解读出了另一层深意也许他们与齿的侍奉者之间出现了新的隔阂。
说来也怪,在这次副本发生的时间节点上,大部分银都处在教会的监管下,杖更是与教会亲密得能穿一条裤子,那么剩下的齿和飨呢他们也成为经过圣父洗礼的好巫师了吗谭真不这么认为,人们称其为“使徒”而非银杖二相的“僧侣”就是因为他们不禁欲、不出世、不崇善,连自己人都搞不清楚究竟有多少藏匿在乡野闹市中的蹒跚使徒,教会就更别想了。有时候谭真觉得他们简直像是下过一场大雨后从泥土里长出来的。
他就这么一边想着别的事情一边动手画好了一张符文,画完将它卷起,字符细长的那端对准桌案一侧已彻底冷却的烛台轻轻一吹,熄灭的火焰重新燃烧起来,烛影摇曳。
小路易在黑暗中睁开眼,瞳中映出两个跳跃的小小光点。
他白天被砂岩骑士的侍从背在襁褓里行走,晚上被卷一摊开就是他的旅行床。作为一名幼童,他很少哭闹,掌握的零星几个单词总能被他用来明确地表达自己的需求,所以两个男人一路照顾他也不算费劲。
就像现在他想起夜排尿,他先是碰了碰睡在身边的侍从,以往机敏的少年此刻却怎么也弄不醒。他爬起来去碰碰金发的骑士大人,这位更是睡得香甜。
小路易站在黑暗中陷入了迷茫。
船舱里并不安静,水手们吃下好不容易得来的配给之后就困了,挤在一块睡得鼾声此起彼伏。但这些都是陌生人,骑士叮嘱过不可以随意向他们求助。那该怎么办呢小路易转动顶着柔软毛发的金色脑袋,黑暗中活泼的光点再次一闪而逝。
对啦,就是这个小点将他唤醒的。他好奇地盯住那唯一的光源,挥舞着两只短胳膊想要抓住它们,但它们离得很远。小路易爬过地上横七竖八的身体去追赶,光点忽远忽近,好像故意勾引着他前行。忽然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