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灵珊心下一酸,举起的箸也停了下来。
福嬷嬷心里道若这位瓜尔佳氏小姐是故意阿谀奉承,那未免也太圆滑会做人了些;假若也有几分真心,那她倒真替格格感到高兴了。小主子在京中出生长大,自打记事时起,便无时无刻不生活在爹娘的惶惶不可终日当中。
长公主当年下嫁吴桂之子,本就是不情不愿。虽婚后驸马温和体贴,但无异于是刀架在脖子上度日。是以后生的世璠少爷和小格格都有娘胎里带来的弱症。
小格格受长公主影响,也常悲悯感怀。她打心底里渴望能有个人能拉格格一把,哪怕是哄哄她。
她怕再过一会儿,格格怕又要落泪,于是忙给碗里夹菜,笑道“格格,您尝尝这个。还有挽月小姐,您多用些。”
“好”心惊胆战了一上午,又折腾到现在,挽月还真有点饿了。
看她吃得大快朵颐,吴灵珊顿觉有趣,微微歪着头对着她笑道“你和我认识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挽月不明就里,腮帮子里此时还鼓鼓的,忙咽下去恭敬问道“还望格格赐教。”
吴灵珊却伸出手来,用绢子柔柔替她擦去了唇边的一粒米,“你不装。”不像那些人,明明看不起她,还要装作很在意尊敬的样子。
挽月看着吴灵珊清澈的眼眸,心头涌上一阵愧疚不,其实我也很装的,比那些人还要装。我在你面前装恭顺、在鳌拜面前装贴心、在马齐面前装不在意、在你皇帝表哥面前装温柔,说不定以后还要低头装孙子我最装了,无非就是为了活着二字。装,不可悲;想装都没命装了,才可悲。
现下,她尚不愿意在淑宁郡主面前撕下自己的那层面具。
吴灵珊抿嘴笑笑,“看你吃饭香,我也都有点饿了。”
福嬷嬷给两个人各盛了一碗素清清的汤,今日淑宁郡主破天荒吃完了一碗饭。
午膳用罢,挽月同淑宁郡主坐在窗下,看她平日里誊抄的那些诗稿。她这才发现,这位郡主写得一手好字好诗词,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女。
翻看了几页后,挽月拿起了书桌上的另外一摞,只看了几眼便如发现了什么天大的好东西一般,“格格,这是您写的话本子”
吴灵珊登时粉脸一羞,将那摞纸页从挽月手中夺回来,却被她一抬手收到了背后,“让臣女看一眼”
“你你大胆放肆”
挽月狡黠地凝视着吴灵珊,“那臣女便舍命也要放肆一回了”她飞快地将手从背后抽回,还没等吴灵珊拿到手,偏迅速看了起来,“才子佳人”挽月推测道,见吴灵珊不说话,她撇撇嘴摇了摇头。
看了两页之后恍然大悟,“原来是个面冷心热的郎君,偷偷在恋慕着一个美貌动人的女子。”
吴灵珊故作恼怒,一手夺了过来,“兰心,不是让你把本宫这些书稿都收好么”
宫女俯首,“奴婢该死。”
挽月替宫女说话道“我看都看啦,您要怪罪就怪我好了。但臣女毫无悔意在这儿怪闷的,还只能看些圣贤书,要么就是女则、女训,若能天天都看到格格写的话本,那该是臣女的大幸事格格何时写下一章回”
吴灵珊眉间怅惘,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便叫话本中的人代替自己恣意活一回了。眼前却不自觉地浮现出那日选伴读在御花园,皇兄悄然而至,目之所及却是秋千架下红衣佳人。
佳人如今就在自己身侧呢
挽月忽然感觉吴灵珊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怪的,好像在看一朵花、一幅画、一件艺术品
“我写,你会愿意看么”
“只要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