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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启明制造厂 见不得光的关系(1/8)
    汤小光也跟去了医院。他们三人到那的时候, 刘主任刚咽气,身体还是温的,软的。

    钟明跪在病床前痛哭流涕, 钟菇跪在一边给他哥拍背,自己也是满脸泪。

    病房的其他工人同样红了眼睛,很是难过。

    只有白荣除外。

    他明明站在被沉痛笼罩的病房里,身上却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割裂感,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一直在变化。

    这是陈子轻走进病房时的感受。

    那晚刘主任进手术室抢救, 白荣跟在钟明后面赶来也是这样子。

    陈子轻没说什么, 汤小光说了,他还是走到白荣面前说的。

    “白同志, 你师傅人没了,你看起来一点都不伤心, 是不是我误会你了。”

    白荣垂着眼“生老病死是常态。”

    汤小光拧了拧天生精致的两撇眉“人不是一个字,一笔画,一块石头子, 人是由情感组成的。”

    白荣点头“这点我赞成。”

    转而又平平静静地说“我想我与汤同志的理念分叉在于,我认为活着的人要好好活,才能对得起死了的人。而汤同志则觉得, 活着的人要把自己埋葬在死了的人带来的记忆里。”

    “诡辩。”汤小光控制着音量不破坏这场送别, “你看你师兄,看看别的同志们。”

    白荣说“人有千万种, 不能拿一个模式套在所有人身上,汤同志是大学生,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汤小光没有及时反驳, 失去了优势,他重重哼一声,像是小孩子吵架吵输了的无理取闹。

    陈子轻在后面目睹了全程,看来汤小光都说不过白荣。

    白荣看了陈子轻一眼。

    陈子轻只在那一两秒里和他来了个对望,有一瞬的失神。汤小光牙齿整齐,皮肤白皙,嘴唇红润五官流畅,是好看的,可他跟白荣站一起就会黯然失色,相似类型的谁都不能从白荣那里分走色彩。

    白荣娇艳的脸就是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假如他换掉劳动布工作服,穿身西装坐在餐厅拉手风琴,不知道能迷倒多少人。

    被时代压抑着的美,看的人也压抑。

    不止压抑,还有

    还有什么来着

    陈子轻停留在白荣身上的视线不知不觉就长了点。

    腰一疼,他抖了下,宗怀棠侧低身子,掐着他的后腰,在他耳边说“超过两分钟了,向师傅。”

    陈子轻不再看白荣,他偷偷扒拉宗怀棠还掐着自己的手,朝钟明喊“钟主任。”

    哽咽的哭声停了下来,跪着的钟明回头,红肿的眼里有令人呼吸不顺的痛苦。

    陈子轻说“节哀顺变。”

    只有一句客气的慰唁,没有别的。

    没有不厌其烦一勺勺喂过来的罐头,没有绞尽脑汁不重样的安慰,没有温柔的鼓励,没有安静的陪伴,都没有。

    没有别的了。

    钟明两眼空洞地对着陈子轻,仿佛是在无声控诉,我的价值让别人取代了,你就连私密地点都不约了。

    陈子轻有种欺负人的感觉,他想上前去补几句,但他仅仅只是动了这个念头,腰后的手就加重了力道。

    要是他敢,就掐掉他一块肉。

    钟明似乎是看出了陈子轻的为难,他失望地转回头,胡乱抹了一把咸湿的脸,握着师傅的手把头磕上去,再次痛哭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钟明哭得比之前更大声,嗓子扯得生疼出血,气氛烘托到这了,别的工人也陆续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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