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雄握紧拳,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做了重大决定,却碍于面子,背过身去了,怒道,“她要是怕,就让她滚回来挨骂。我陈家养得起闲人。”
良阿嬷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开口前却福身谢过,“老家主,您愿意给这个坡儿,奴婢也愿意多替小姐说两句。”
她唤了陈桉“小姐”,而不是余府的“夫人”。引得陈雄回过身看她。仿佛又看见了当年滚完泥站在自己面前听骂的两个小姑娘,一个叉着腰,皱起眉头不服气,另个吐了吐舌头大呼完蛋,却站出来劝他消气给小姐个坡儿下。
“您分明已经知道,小姐她不是为了姑爷。她的性子您最清楚,您知道她为的是什么。只是您非要怨她害陈家沾惹了朝堂是非,才硬说她是为了姑爷。仿佛这样说,您就可以不跟她一个小姑娘置气,仿佛这样想,她就永远是您记忆中没长大的小姑娘,做了错事,不敢回家。”良阿嬷向他走近一步,“家主,您若是肯先向小姐低头,承认她不是为了姑爷,她便不会那么倔了。”
陈雄低着头沉默,复又抬起眸,“你们都以为我是这样想,却不去劝她向我承认我所期待的东西。你和她那么要好,当初我以为你会劝住她的,却没想到,你跟着她一起去了,还让她”他哽咽住了,没有说完。
良阿嬷要开口解释,却被他抬手止住话语。
他摇摇头轻叹,“小良,你好好跟着阿鲤吧。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活泼的女儿,不想再失去可爱的外孙女。”
语罢,他又深深看了一眼屋内,才踱步离开。
良阿嬷眼眶一热,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那天她用这只曾抱着陈桉回麟南的手,打了阿鲤一巴掌。她深吸一口气压住了酸涩,转身去了偏房收拾。
余娴睡醒时,已经是一更天,春溪催着她起来用膳,说是良阿嬷一直待在屋子里收拾东西,茶饭又是一点没进。
“阿嬷每次回陈家都这样,总是不高兴了,要我劝着才肯用膳的,你还没习惯么。”她揉了揉眼睛,才注意到另只手一直抱着的匣子,因着良阿嬷在,她在马车上时没打开,“你去给阿嬷送点吃的,就说我已经醒了,等我去见过外公,再亲自去看看她。”
春溪应声去了,余娴才偷偷打开匣子,瞧见里面的物什,她惊疑地“啊”了一声。
是一枝枯萎的芍药。路上周折好些日子,是该凋了,大概萧蔚刚折的时候还是鲜艳的,也许是因为看到芍药就想起了初见时她揽花嬉水的手,才想要折给她。
但这都十月的天了,哪里有芍药呢怕不是他在皇宫当值的时候,从陛下养花的暖房里折的吧。她想着,竟觉得引人发笑,微微弯起唇角,用两根手指拿起来,花瓣一碰,便落了。她也不恼,打算寻个空把花瓣用油封住,凝成冰花的样子。
稍稍一顿,她又觉得疑惑,为何不等她回来时亲手赠她,非要麻烦护卫呢把花拂开,匣底露出一点缝隙,原是铺了一层可以撬动的底板,翻开来看,里面有一张素笺。
唯有“家眷”二字。余娴想了片刻,心有所悟。
正好春溪回来,蔫蔫儿的,“小姐,方才前院的小厮来传话,说老家主他出去了,您不用去拜见了。奴婢去送了茶点和饭菜,阿嬷说她不吃。”
“啊”往日里她稍稍一劝便好,怎的今日固执起来,余娴心思稍转,吩咐她,“那你让小厨房备些好酒好菜,就说下了几天的雨了,好容易停住,我心情好想摆在院子里用,请她一起,莫管什么主仆,就咱们仨。”
春溪高兴得又蹦起来,“好”
“等等,”余娴喊住她,示意她附耳过来,“你偷偷去问小厨房弄点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