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等与雪原的这一战结束后再说吧。”
按着眉心,晏清心里很乱,此时此刻她也没有更多的心力去想别的事了。
狼口关被毁后,一旦荆城不再能牵制雪原十二部,雪原大军必然会全力进攻北地。
荆城前往北地所要经过的雪山峡谷,在这个时节正是最危险的时候;漠城增援北地也要越过冰裂谷地带,不然就能绕远过雪山走洛奇镇、隘口关。
不管是哪一边,想要在失去狼口关把守的北地被雪原攻陷前赶到,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于西北联防营
西疆本就被密切注视着,联防营一动,西北豁口就显露了出来。
在外敌环伺,内寇候影的时候,这豁口一旦打开,对西、北两疆都不是什么好事。
无论如何,在玛噶格禾河化冰之前,对雪原十二部造成元气大伤的一击,都是必不可少的。
而且要快,赶在狼口关雪化之前。
心念电转之间,晏清就理出了头绪。
孟舒澜看着她已然沉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轻轻叹了口气。
在个人情感之上,她总是会优先考虑大局。
她贯会用这样的方式避开自己不擅长的事,却又因此更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罢了,左右他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没再说什么,孟舒澜起身将一张字条搁在桌案上,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大帐。
他今日已经逼得狠了,该给她一些时间静静。
虽然她现在,大概也没心思想这件事,但西疆她不可能不管。
看着他离开大帐,晏清抿了下唇,也是什么都没说,伸手展开字条看了。
字条上熟悉的笔迹,来自于她的老师白术。
自从她父兄逝世后,西疆的事务实际上基本都是白术在打理。
无论是她还是孟舒澜,都离不开他的帮衬。
现在,她这位始终如同左膀右臂从旁辅佐的老师,头一回以强硬的口气要求她返回西疆。
结合之前孟舒澜所说的话,她大概也能知道老师急招自己回西疆是为了什么。
但她现在还不能走。
侧首看向大帐中挂着的那副舆图,晏清将手中的字条扔进了一旁的火盆里。
皇帝还在,她作为主将不可擅离职守。
而最主要的是,北地绝对不能丢。
不然她先前做的一切都枉费了。
只有打赢这场仗,让雪原十二部不敢再轻举妄动,等郭佳将内地前往北地的路打通,等日后这天下乱起来,北地才会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也才能心无挂碍地去做别的事。
乾元五年四月末,正是仲夏,北疆却下了一场大雪。
刚刚暖和起来的天气,骤然冷了下来,营地中的火盆都多了起来,照亮了半边天。
盈盈的火光里,碎雪翻飞,如同坟前烧尽后飞扬的纸钱灰屑。
晏清站在营外一处空地上,面朝着康都的方向,将手里的纸钱丢进用白灰画出的圈里,被火舌舔尽。
黑沉沉一双眼里,是跳动的火光与飞扬的灰屑,古井无波般没有起伏。
孟舒澜挑了一下火堆,让灰屑扬得更高,朝着康都城的方向飞去。
她在祭奠那从京城而来又回到京城的半个师傅,他在悼念自己短命的表侄兄弟以及那高逝于华堂的帝后。
两人都未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