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庆伸手去摸她的脑袋。
黎阳看着他,浅笑“可我现在,忽然不是那么想随时随地的死了。所以,我要是在别的地方做事就好了,在那些不是最残酷最伟大的但是也有属于它的意义的地方,那样等我完成了我的使命我的理想就可以回去找他了,不会有天忽然死在这里。”
她叹息,“可这世界上,它就是有战争,有死亡,还是永无止境的,这份理想我忽然也说不清我有没实现,我到底做了什么帮助了这个世界,好像没有,那这还算理想吗我好像失去他也没完成自己的理想。”
赵玉磊马上也凑近安抚她“怎么会没有你是黎阳啊,是知名记者黎阳,报道战争揭露残酷就是在阻止流血。我们不会有事的,没事的,我们这会儿只是暂时躲一躲而已,你别想这些,我们后面会一起回国的。”
黎阳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在这个暴风雨里的二次袭击中如此伤感,甚至想大哭一场,可能是她已经有三年多没见复遥岑了吧,比他们的婚姻都长,她真的没想过时间这么快,一下子就超越了过去属于他们俩的时间。
两个三十多近四十岁的人像大哥哥一样安抚她忽然崩溃的情绪,黎阳也一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终于黑夜来临时炮火停歇,他们从庇护所出去,打算回分社。
来时的路被炸毁了,他们只能前往一条很偏僻的路,那路离分社更远,但是也只有这一条可走。
几人在布满淤泥和杂草的路上跋涉前行,看着雨后黑云笼罩的西亚天空,黎阳吸吸鼻子,忽然想起她遥远的一个身份。
在北市,其实她的身世一点不比复遥岑差,长公主是名副其实的,走哪儿都一堆人前呼后拥,但是她真的在那儿过得一点都不快活,在锡城几年才是她最惬意的日子。
想来她只是有那个富贵身而没那个命。
三个人千辛万苦找了辆车送他们回去。
那是辆本地运货的破皮卡,很老也很旧,开车的是个当地人,看着很淳朴。
庞庆问对方怎么这么晚在路上,对方说的意思是本来和他们一样要走原来那条路,要去加罗安运货,穿过这座城市是抄近路,但是没想到又发生了二次袭击,只能等夜晚停火了才抄别的路走。
加罗安就是他们分社所在地,西亚的第三大城市,所以确认对方方方面面都没问题后,几人都上了车。
那路崎岖坎坷,破碎的水泥地掺着雨后的淤泥,走一步颠簸几下,黎阳在后座和赵玉磊一起,庞庆坐在前面。
她困倦又浑身痛,下午摔的那一跤,没有特别摔伤哪儿,却浑身都痛。
赵玉磊和她说话,问她哪里不舒服,要从背上的包给她拿药出来。
黎阳正要开口,忽然车子停下了。
彻底卡住了,黎阳叹息。
司机操着一口地道的阿语和坐在副驾座的庞庆说,麻烦他下去看是哪个轮子陷入泥土里了,给垫一下石头,他加大马力开出去。
庞庆很正常地下车。
但是他刚下去,忽然从路边草丛里钻出来两个人,一人拉开副驾座的门钻进去,手中紧握的枪对准后座,一人在下面,枪对准庞庆。
黎阳和赵玉磊怔愣住。
车子毫无阻碍地继续前进了,空气冰冷而肃杀。那个在车下的男人一边朝庞庆吼着让他回去报信,一边飞速跳上皮卡的货箱尾部,连同前座的男人,两把枪对准了黎阳和赵玉磊。
赵玉磊拿身子护住黎阳,屏住了呼吸扭头透过后挡风看着在后面草地上呆愣住的庞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