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是傻子她的丈夫如此紧张,肯定是与那姓肖的有了苟且她往常与丈夫议论将来的儿媳人选,说到城中诸门当户的人家,谈到哪家的女儿是驼背,哪家的小姐其实是房里婢女生的,他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有一次像这回这般激动,若不是他自己中意,那肖仙官有没有什么青州城里带来的半大肚子等人来做便宜爹爹,关他鸟事,值得他骂她
想到在侄儿仆妇跟前挨的两次,她的恐惧中又夹杂了愤怒,凭什么她是城里的姑娘,嫁给田三虎一个乡下小伙,虽然对方做了武教师,但她自以为看双方出身,她还是下嫁她这辈子的脚就没出过县城,父母两边的亲戚也没有一个脚上沾泥的哪里像田三虎,说是武行出身,可来往的弟子尽是乡人,个个粗俗不堪,不说风雅之道半点不通,就连大街码头有的还不知道在哪里,她见了又是怕,又是悔,总觉得自己不是在城里嫁了人,而是在乡下做了传说中的压寨夫人,田三虎出门办事的时候她不知在枕边垂泪几回,期望梦回闺中,再嫁一个前途没田三虎远大但是出身与她门当户对的丈夫。
好不容易这么多年来,娘家提携,她自己运道给力,带得田家好不兴旺发达,刚刚置办了田产,添了仆婢,她又生了儿子,丈夫上进了一步,让她做了众人艳羡的县城中产之家的女主人,略略安定了一些,以为将来再给儿子娶个地道的城里媳妇,就能把田家从乡间带来的泥土给洗了,没想到横里居然杀出一个什么仙官,要来摘她家的桃子
自从仙官来到,她就没睡过几个整觉,梦里都是她又回了娘家,只不过这次她不再是待嫁少女,而是下堂弃妇从前白日里也没想过的凄惨下场,一次次在梦里轮番上演。是呀,她从小是听说过不少被休弃的妇人的惨事,可那都是因为她们出身不够好,没有生儿子,得了恶疾总之,事情是绝不会落到她头上的她的丈夫还要倚靠她的娘家在城里落下脚跟哩等她有了儿子,底气就更足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的竞争对象会是美女仙官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娘家势力,城里人的身份,一切本来可以用来傲视她丈夫的资本,刹那间都变得微不足道了,论娘家势力,县里,不,听说就是州里都没有能和青州肖家相提并论的,论身份,她一个白身的小吏妻子,连和本县正官同坐的资格都没有过去县官在时,逢年过节夫人请堂客游宴庆寿,请的也是县丞四官等户的娘子,她是没有份的,更不要说和正官论什么姊妹相称了
她还记得她曾经多么轻蔑她的丈夫,而现在同样的轻蔑就要落到她身上了
她就像一个溺水之人抓漂浮物一样猛抓任何能把她从这种境地中拯救出来的可能性,向田三虎吹风说肖仙官有恶疾便是其中之一,这次将仙官派来传讯的人抓起来关在柴房里也是其中之一
多可怕啊,只差一点要不是她连日忧心焦灼,无可排遣,茶食吃不下,骨牌无心打,走在门后看仆妇买插戴鲜花,怎知他们都已经捣鬼到她眼皮底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