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水军里,许多是荆襄老兵,仍旧记得昔日汉寿亭侯水淹七军,威震华夏的英雄气象,而今战船顺势而下,又一次向襄樊出发,船上士兵有些没忍住,用袖角捂住了脸,悄悄哭了起来。
诸葛乔站在甲板上,正向外探看两岸青山时,身后忽然有荆襄口音传来。
“这船感觉如何”
一名肤色黝黑的年轻武将正笑嘻嘻的望着他,“女墙抓得这么牢,兄台必是自蜀中来的。”
诸葛乔算益州人吗不管从出生地算来,还是祖籍算来,似乎都不是益州人,但他幼时离开父亲身边,来到成都生活也倒没错。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
“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什么将军,不过是个都尉罢了,再下王醒,兄台如何称呼”
诸葛乔自出仕以来,表明身份时总觉尴尬,诸葛并非蜀中大姓,而他又怎么看都是个世家子弟,因此总有人再多问一句,待得知诸葛丞相是他父亲后,立刻便换了一副态度。
有势利小人想借他攀附丞相,被拒绝便一脸羞愤;也有正直之人觉得他才学不及其父,在背后悄然叹息。时间久了,令他总想起母亲曾经教育弟弟的话。
那一日瞻儿跟随老师学习周颂,过后练习默写,写到“假以溢我”时,弟弟写不出来,急哭了,母亲走过来问清楚了缘由后,将书册卷了起来,敲在他的头顶上。
“学不会就慢慢学,”她如此说,“再学不会,不学了也无事,不值当哭。”
“孩儿怎能令父亲蒙蒙羞”
“那你肯定得令他蒙羞了。”她斩钉截铁的如此说,把弟弟吓愣了,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瞪着她。
“你学通了经学,还得学法典,练完了书法,还该习绘画,你以为你爹只会弹琴,但他还是个斫琴的行家,”她摊开手,“除了治理国家,现在他还在汉中屯兵,准备打仗,顺带搞个发明创造。”
“孩,孩儿要如何能做到”
“做不到,别想了。”她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不管怎么样都得让他蒙羞的,不仅是你,还有你大伯,你叔叔,甚至你爷爷,你祖宗,反正跟你爹有关的人都会被拿来跟他比一比,世人皆如此,难道你活这一辈子就是为了让大家拿你跟你爹比着玩儿的吗”
虽然对父亲有点不太恭敬,诸葛乔想,但说得也不算错。
“在下,在下诸葛乔,字柏松,为军中参军。”
“哦,诸葛兄啊。”王醒毫无察觉的拱了拱手,“参军为何不在关将军的座船上”
嗯诸葛乔心想,那是因为关平看他是个文弱书生,便将他留在身边,虽说是个参军,但对于水战见多识广的小关将军既不用他出谋划策,也不劳他写什么文书,而且大概是因为关平和父亲差不多是一辈儿的,比他大了将近三十岁,因而见到他总是笑眯眯的,甚至但凡军需官送来些果子,关平都记得特地给他一份基本上,就是在拿他当个未及弱冠的孩子看。
因此他执意来到赵累所指挥的前军处,这位老将虽然对他也十分客气,但也还多了些尊重至少象征性的也会问问他的意见。
“接战时恐战局混乱,一时看不分明,延误战机,”诸葛乔心里想了一大篇,最后还是如此中规中矩的说道,“因而来到前军船上,方便观察敌军水寨。”
“原来如此,兄台有心,”王醒夸了一句,又兴致勃勃的把话题绕了回去,“你觉得这船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