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你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身前的篝火烧得正旺,火堆上煮的那一锅杂菜汤散发寡淡又热情的气息。
感受着身后的凛冽寒风,你心想,要不是每天早上都给自己挂上忍受环境,你都不知道你能坚持几天。几天路程下来,你那便宜跟班看起来也憔悴了些,但他身形依旧笔直不提,还额外承担起了教育你的职责
没错,在你第一次想要蹭人家的板车,放松一下两条被马匹颠簸得就快失去知觉的腿儿时,他就劝住了你。
理由十分简单,大致就是您是士人,没事别干那么跌份的事儿
“可是我不在乎啊。”你十分坦率的说,“大家都是旅队里的伙伴,我是不是士人很重要吗”
“某些情况下,很重要。”卞耀十分谨慎的说,“这些私商贩夫会根据您的行为举止,判断对您的态度。”
“态度好坏能差到哪里去”你有些不解,“我们不是提前与他们打过招呼吗”
“可是行程漫长,途中发生什么事,您是说不准的。”他意味深长使了个眼色,你顺着那个目光看过去,在马车货物下的阴影里,另一位也是结伴而行的旅者裹了条破毯子,缩在车轮下,无人理睬,这几十人的商队里,你同他不熟,只记得他是个北方人,这次是准备回家的。
这是什么达利特待遇你不解的看回去,卞耀叹息了一声,“北方数年来时疫未散,赤壁时又将流毒带到荆襄之地,人人自危,那人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被丢出商队了。”
“”你刚想问为什么不为他寻个医生,一想这路上也没什么医生,又想问为什么不把他安置在村野,又想别说这一路上村落凋零,便是遇到个村子,能乐意收留一个感染了瘟疫的人吗
你想想自己那些特别不科学的治疗手段,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先观望一下。
晚上你们当然有帐篷,你睡帐篷最里侧,靠着小火炉,有条毯子可以铺在地上,还能盖着自己的大氅当被子。卞耀睡门口,那条棉袍白天穿,晚上穿,很快就变得又脏又破,反正就这个条件,大家都只能忍一忍,好歹你坚持着用矫情当借口,在帐篷里还额外拉了一道帘子,算作套间,略减少了些你内心过于尴尬的弹幕,但即使如此,晚上你也不敢真睡,只会在早上用次级复原术给自己回个san值继续坚持。
话说回来,关于那个人,你发誓你真的只是犹豫了一下。你就万万没想到,第二天清晨继续上路时,他不见了。
“那个人呢”你四处张望,“怎的不见了”
“处理了。”卞耀十分规矩的骑马跟在你身后三步左右的距离,如此平静的回了你。
“那么大一个活人说丢就丢掉了”
“若是您的话,他们也许会犹豫,毕竟您与武陵太守亲族有旧。那人不过是舞阳县衙一小吏,此乱世时,生死有谁会在意”
“”你内心槽点甚多,但你最后有些恶意的憋出了一句,“若换你呢”
这人不以为意的说道,“若是换了在下感染时疫,在下自会去寻清净之地,决不会让公子为难。”
“”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但这寒冬竟然也未能阻止瘟疫肆虐,翻跃太公山时,你们路遇好几个村落而不敢入内。
那些冲天的黑烟,嚎啕的哭声,组成了这个世界最真实的声音。
干粮补充不到还没什么,饮水才是真的麻烦,这时候想喝一口热茶,也要看有没有干柴,商队里又有人掉队了,刚开始是咳嗽几声,然后是发热,再然后就毫无声息的消失了,中间所隔不过数个时辰,甚至在你察觉不到的时候,一切就发生